她又瞥了眼朱五郎,挑著下巴道“你苦讀多年,而詩文靠的是天賦才氣,若是只比詩賦,我便贏了你也是勝之不武,沒什么意思。不如將帖經(jīng)、策問一并試了,叫你輸?shù)眯姆诜!?
阿鉉略一想就明白了,師弟不曾學過詩賦,若是上來就比作詩,恐怕沒什么勝算,倒不如多比幾樣,勝算還大些。
朱五郎自小學經(jīng),有恃無恐“你輸了可別哭。”
藺知柔又道“我只學了《孝經(jīng)》、《論語》兩部。”
牛二郎道“那便從《孝經(jīng)》、《論語》中取題罷。”
朱五郎也沒有異議,這兩部經(jīng)他倒背如流,有何所懼?
藺知柔又道“此地無有紙筆,若是牛公子出題,我倆搶答,我年紀小心思快,不免答得比你快,又是勝之不武,不如你我互難如何?到誰答不出來,便算輸了。”
朱五郎疑心有陷阱,盤算了半晌,想不出她能玩出什么花樣,便對牛二郎道“便依他說的辦。”
又對藺知柔道“看在你年幼的份上讓你一回,你先出題罷。”
藺知柔道“‘賢賢易色’后一句是什么?”
朱五郎輕蔑一嗤“‘事父母能竭其力’,該我問了。‘必聞其政’后接哪一句?”
藺知柔裝作不得其解,待那朱五郎得意之色溢于言表時,忽而道“后一句是‘求之與?抑與之與?’”
朱五郎低低咒罵了一聲“算你小子運氣好!”
兩人如此往復了十數(shù)回合,朱五郎對答如流,藺知柔磕磕絆絆,卻總能在最后一刻扭轉(zhuǎn)乾坤說出正確答案。
圍觀眾人都覺有些無聊,這沒完沒了的,得比到何時?難不成要把兩部書你一句我一句地背完?
藺知柔看著火候差不多了,嘴角一勾“‘不敬其親而敬他人者’……”
朱五郎順口就接道“‘謂之悖禮。’”
“慢著,”藺知柔打斷他,“我問的不是下一句,是往前倒數(shù)第四句。”
朱五郎一愣“你使詐!”
藺知柔道“先前只說互難,誰規(guī)定只能問下一句?牛公子,我這么問可有違反約定?”
牛二郎道“不曾。”
朱五郎語塞。
阿鉉喜上眉梢,但凡背書,總是正著容易反著難,若問上一句,說不定還能順口連綴出來,往前數(shù)三句卻不是一下子能想出來的。
若是平日不求甚解之人,更是只能從頭開始默誦遍,他師弟還故意選了最長一篇中的最后一句,從頭開始想哪里來得及。
“你到底會不會答?莫要東拉西扯地拖延時間!”阿鉉道。
朱五郎方寸已亂,叫他這么催逼著,腦袋里一片空白。
牛二郎宣布道“朱兄,這局卻是你輸了。”
朱五郎指著藺知柔,扯著嗓門兒嚷嚷“這小兒使詐!憑他是誰,這么問都背不出!如何能算我輸?”
藺知柔道“朱公子,你自己本事不濟,怎么還怨上別人了?這有何難?莫說在座諸位,便是我一個稚子,也能輕而易舉做到。”
“別夸海口了!敢不敢讓我考你?”朱五郎道,“夫孝,始于至親’往前倒數(shù)第五句是什么?”
藺知柔毫不猶豫答道“是‘立身行道’。”
她的視覺記憶力過于常人,書看上兩遍就映在了腦子里,她又習慣用朱筆添上標點符號,腦海中字句分明,一目了然。
朱五郎不信這個邪,正著問反著問,跳三句跳五句,無論怎么問,她都毫不費力地一一答出,他這時才明白過來,這小兒方才分明是故意作張作致,誘他掉以輕心!
眾人大駭,礙于朱五郎的面子不好夸贊,便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這小兒好生厲害!”
“如此背誦之功豈是尋常人會的?”
“這也罷了,小小年紀城府了得,好一個欲擒故縱!虛虛實實,竟叫朱五郎都吃了暗虧!”
“難怪柳先生這么快收他為徒。”
“莫非是個神童?”
……
接下去按說是要比試策問,朱五郎心道不能再叫那小兒牽著鼻子走了,當即道“牛兄,第二番先比賦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