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常侍聽見“太子爺”這么一說,心里不由地有些驚訝。平日里高冷清貴的太子爺,并不喜歡在御前搞什么小動作,如今竟然主動開口詢問,讓李常侍好生疑問。
不過畢竟是見過大世面的主兒,伴君如伴虎這么幾十年,早就學會波瀾不驚了。他使了個眼色,屏退了身邊的一眾小常侍,然后低語道,“太子爺,您今日可得收著點平日的性子,別再御前造次了。”
說到這,聲音壓得更低了,“這次,龍顏大怒啊。”
林舒曼一聽,感覺自己一定是沖撞哪方神明了,怎么重生回來第二天,就觸了龍鱗了
林舒曼趕緊追問,“所為何事啊,早上還好好的。”
李常侍恭敬地一抬頭,臉色上看不出有一絲一毫的揶揄,“殿下當真不知道,還是和老奴裝糊涂您擄了林氏嫡女,從林府扛回東宮之事,已經傳遍京城了。”
林舒曼聽完感覺自己腸子都要悔青了,自己怎么就一時意氣用事,竟著了靳霄的道了呢!
想到這,林舒曼沉著臉,硬著頭皮隨著李常侍進了寢宮,只見皇后娘娘正在為洪武帝斟茶,溫和而又不失端莊地勸解著,“他也是血氣方剛的孩子,怕做出點什么不體面的事兒,您罰他就是,可別氣壞了身子。”
林舒曼登時心里升起萬般佩服來,雖然這話一聽就是在為自己兒子求情,卻沒在字眼上體現(xiàn)出一絲一毫,反倒是對皇帝滿滿的關心。
林舒曼能明顯感覺出洪武帝緊蹙的眉頭稍稍有了松解,于是趕緊上前問安,隨后接著皇后的話茬道,“母后說的是,兒臣一時糊涂,請父皇責罰。只是父皇千萬別氣壞了龍體。”
洪武帝正一股邪火直沖腦門,聽見“太子”這么一說,心里竟然沒有方才那么氣了。但威儀卻絲毫不減地道,“林家四世三公,滿門忠烈。就是因為他家是這等清貴大家,朕才同意將嫡女賜婚給你。你……你還要不要點廉恥”
本來想著不動怒的,可委屈與憤怒這事,多半是忍不了的。洪武帝這一開口,就越想越心頭恨,不由地動起一股無名火來,“皇家的臉面,都被你丟盡了!”
林舒曼也知道,這時候,認錯態(tài)度良好,丟不了什么人,也掉不下一塊肉,于是趕緊附和道,“父皇教訓的是。”
洪武帝這唇舌上的誅伐本是刀槍劍戟般猛烈刺來,奈何眼前的皇子卻四兩撥千斤地又給懷柔回去了。洪武帝登時覺得如鯁在喉,一時間竟想不出來接下來該罵什么了。
皇后娘娘見狀,趕忙佯裝怒意地嗔道,“別以為你認錯態(tài)度好,這事兒就過去了。回頭,回頭……你去林家給我賠禮道歉!再……罰你半年的俸祿,給林家做補償!”
洪武帝一聽到這,也是一愣。這都哪兒跟哪兒啊,朕說得是皇家顏面,怎么扯到賠償林家上去了。
可就在洪武帝轉頭看向皇后的時候,如洪水一般即將決堤涌出的質問話語,卻又一股腦地咽了回去。眼前的女人,端莊嫻靜,雖然歲月已然在臉上攀爬出痕跡,卻絲毫不減當年的氣韻。
就是這樣一雙恬靜而堅定的眸子,深深凝望著他。
一時間,火氣被澆滅了大半,鋼鐵般堅硬的內心也登時柔軟了下來。他不耐煩地揮了揮手,“罷了罷了,不中用的東西。”
說到這,洪武帝起身就要往外走,卻在一只腳踏出了門檻外時突然想起了什么,又折返回來了,指著“太子”道,“你小子不會是……已經……”
林舒曼趕緊矢口否認,“沒有沒有,父皇別誤會,孩兒和林家女,什么都沒發(fā)生。”
說到這,林舒曼自己都覺得有些虧心了。什么都沒發(fā)生老皇帝你要發(fā)現(xiàn)得再晚點,你都得有皇孫了。
洪武帝顯然不是那種好糊弄的人物,于是冷冷問道,“什么都沒發(fā)生你把人特地擄走,難道就是為了扛回去當花瓶擺著你是不是當真以為,朕好糊弄呢!”
身為帝王,不怒而威的氣勢,居高臨下地壓下來,讓林舒曼不由地有些喘不上起來,她左右思量,總不能和洪武帝說,扛回來就在廊下磕了一上午的瓜子吧那他更不能信了。
于是林舒曼也不知道自己算是機靈,還是腦子斷了個跟弦,脫口而出,“父皇英明,孩兒真的是想有所企圖了。但是……”
洪武帝神色一凜,“但是什么”
“林姑娘身子不舒服,就什么也沒干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