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和才猛然抬首。
李斂遠(yuǎn)遠(yuǎn)地蹲在花園的圍墻之上, 雙臂閑搭在膝上,手中抓了一包東西, 面無表情地望著他。
半開了下口,張和才手腳并用地爬起身來, 來到墻底下。他如同見到墻頭的愛貓, 想要伸手,又怕驚走了她。
“我……七娘我……”
他我了半晌, 李斂一直垂著眼角, 冷漠地望他。
“七娘, 是我錯了。”壓下毫無益處的那一縷自尊,張和才沖她咧了咧嘴, “你要……你要還是氣我, 你下來打我一頓, 我肯定不跑, 成不成”
李斂聞言嗤笑了一聲。
改蹲為坐, 李斂將雙腿垂下圍墻來, 松快地坐著,淡淡道:“我不會打人的工夫。”
張和才自然聽出她話中飛白, 雖知她是說笑,背后還是不免發(fā)毛。
咳嗽一聲, 他干笑道:“李大俠,謀殺親夫,可小心官府治罪抓你。”
李斂輕笑一聲,垂著眼仍是淡淡道:“殺你, 我看判不上謀殺親夫這條。”
“……”
張和才心里有點(diǎn)發(fā)慌了。他強(qiáng)作鎮(zhèn)定道:“怎么判不上啊這合府里都知道我是張老爺,你是老爺夫人。”
李斂挑了挑眉,微俯上身道:“我是嗎”
“……”
張和才真慌了。
“你——”
他張口便想威脅李斂,警告她全副身家都在他這揣著,可話到嘴邊,實(shí)在覺得無力又無恥。
低下頭來,張和才視線四下彷徨,忽然打褻衣內(nèi)袋中掏出只錦繡的包裹,伸手遞向李斂。
“甚么東西。”李斂問。
張和才討好笑道:“你不是要銀子么,給你,拿著玩兒去罷,干點(diǎn)兒啥都成,我不問了。”
李斂沒回他的話,從墻頭上攀越下來,她盯著張和才蹙眉道:“你臉怎么了”
抬手觸了觸,她又道:“怎么腫了你吃臟東西發(fā)疹子了”隨手把銀子給他塞回去,李斂拉起他就走,邊走邊道:“我給你找東西抹抹去。”
“……”
張和才不動。
李斂拉了兩下,回頭道:“走啊,你這甚——”
話語斷在了一吻之中。
長吻如河,睜目閉目,李斂感到自己仿佛回到了那片大雨,那陰濕的長巷,見到了那提著燈的人。
這些臆像教她乖順下來。
張和才的臉叫自己扇得腫得老高,吻到一半時他疼得齜牙咧嘴的,李斂猛醒過來,抬手便推他,給張和才推了個趔趄。
退后兩步,李斂頓了一頓,蹙眉道:“張和才,你……你犯甚么毛病”話落她卻忍不住要笑,可又想要忍住笑,最終擰著臉,做了個皺眉的赧然笑顏。
抹抹唇,李斂又道:“你嘴里怎么有血”
張和才憋了憋嘴,一萬句賤話從唇邊溜達(dá)過去,最后他嘟嘟囔囔地道:“沒事兒。”
抬首,張和才又道:“早飯用了沒”
李斂擺手道:“用了用了。”話落轉(zhuǎn)身朝外去。
走出花園,張和才忍了半天,到底還是沒忍住。趕上來兩步,他猶豫著伸出一根手指,從寬大袖口下拉住李斂的小指。
他們走過月亮門,穿過回廊,院中槐樹枝繁葉茂,樹下有個灑掃的粗使,張和才方才在花園中剛責(zé)打過他。
看見李斂與張和才,侍人遠(yuǎn)遠(yuǎn)行了個禮,張和才斜掃了他一眼,手指動了動,但并沒有抽回來。
李斂也沒有。
回到房中,李斂翻出一瓶藥擱在桌上,對他笑道:“你去洗洗罷,我出去了。”
張和才一路跟著她,到這也沒放開手,聞言更不肯放開。緊緊勾住她的手指,張和才費(fèi)了點(diǎn)勁,才慢慢地道:“你……你今兒能別出門兒了嗎”
李斂挑起眉。
張和才嚴(yán)肅地睨視著她,李斂亦回看他,可定定忘了片刻,她忍不住笑出來。
“老頭兒,我說你這張臉,這可真是太牛逼了哈哈哈哈。”
把他推到銅鏡前,李斂按著他的脖子,叫他好好看看鏡中的自己。趁他彎下腰去,李斂攬著他肩膀,拍拍他道:“我看還是你今天哪兒也別去了得了,好好養(yǎng)養(yǎng),晚上我來接你。”
張和才正摸著自己的臉難受,聞言回頭道:“接我上哪兒”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干嘛去”</p>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