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眼熟吧, 眼熟就對了。 見了是他,張和才放松下來。
“喲, 詹老板, 久見。”
詹呈拱手笑笑,道:“三爺您太客氣了,最近怎么著,不得閑”
張和才勉強給了他個好臉, 撣撣袖道:“是啊, 伺候王爺哪兒有閑的時候啊。”他心下惦記著世女的吩咐,搭了句話, 扭身就要上板車,詹呈連忙拉住他。
詹呈道:“三爺,您別急著走啊, 我那剛進了批好細料, 正想差人去找您,撞上了就是緣分, 走走走, 我請您中午會仙居。”
張和才撥拉開他,揮袖道:“罷了吧詹老板, 我這兒還有事, 咱還是改日吧。”
詹呈一聽更來勁了,連道:“別啊,別別別,改日可見不著您了, 今天您無論如何給我個面子,走罷。”言語著伸手又拽住張和才,拉著他胳膊,作勢就要往后帶,張和才忙拉住板車。
二人正拉扯著,菜口一陣嘈雜,本就人挨人的瓦市更亂哄了。
后邊張林本已上了板車,抬首見了來人,先揮手一招呼,又跳下車躬身跑來,道:“爹,宗仁他們打碼頭下來了,我去知會他們一聲那娘們兒的事兒。”
張和才正和詹呈扯著皮,聽了一把扯回袖子,扭頭指著張林鼻子,瞪眼道:“趕緊去!說明白了怎么回事兒,要找著了人直接給我揍,甭回來報了。”
“哎。”
張林應(yīng)了一聲,扭臉跑了。
詹呈堆笑道:“三爺,這是哪個不長眼的惹著您了”
張和才道:“不知道!”
人群中忽有一孩童聲高道:“張神仙!”
張和才一愣,扭頭望了望,見一梳著雙髻的男童穿著破舊,立在遠處望他,面上滿是驚喜。
張和才嫌棄地瞥了他一眼,回身沖詹呈草草朝外打了個手,不耐道:“詹老板,您吶得了罷,我今兒真有事兒,這頓記著,回頭再說。”
詹呈聽他說記著,愣了一下,立時陪笑道:“好,那我在鋪子里恭候您來。”
扶著板上了車,張和才答都沒答,催人趕著出了集市。詹呈立在后頭,面無表情地望他走遠,扭過身,也走了。
和詹呈在菜口拉扯耽誤了不少功夫,路上牛又鬧了回脾氣,走走停停,回到府里日頭已經(jīng)上去了,差半刻便是午時。
張和才回去先尋人問了問,得知小世女兩刻前便已回府,他心一下涼了半截。
張和才腰疼得都快斷了,可弄了牛回來,不能這么直接給王爺送過去,強撐著看人把牛洗刷干凈,牽到鹿苑去,他先去請了個安,又用了午飯,洗刷換了身干凈衣服,終于得閑趴一趴。
景王府說小也不小,可要說忙,又的確算不上,起碼比不上宮里當(dāng)差忙。
大夏朝高薪養(yǎng)廉,官員十做一休,這慣例打五朝以前往下延續(xù),到現(xiàn)在早成了皇家風(fēng)氣。烏江府靠蜀,習(xí)氣懶,景王爺夏柳耽又實在閑散,除了成天想東想西戳弄幺蛾子,別的對他沒要求,要不是這幾天開春,寸,趕上了,他一個總管一年到頭都忙不到哪去。
趴了有半盞茶功夫,張和才試著腰上緩過勁來了,撐著打譜爬起來,猶豫著要不要去找夏棠。
夏棠要他歇著,得知他不僅沒歇著,還到處竄,恐怕脾氣一時半會下不去,他想去安撫安撫,可又怕一露面就挨抽,前后左右,躊躇難定。
猶豫了片刻,張和才還是慫了,又挪回被窩里,趴下了。
身上本就不舒坦,還累了一上午,院子里也靜,趴了沒有半盞茶,張和才就睡著了。
他這一睡沒有時辰,再睜眼,是被外頭敲門聲吵醒的。
睜眼日頭還透著窗打進來,張和才瞇眼道:“哪個”
外頭道:“爹,我回來了。”
張和才哼了一聲,門推開,張林進來。
返身闔上門,張林走到塌邊扶他起身,又遞了杯水,邊伺候著邊道:“爹,您不再歇會兒”
張和才煩道:“甭說些有的沒的!怎么著了”
張林道:“我和宗仁通了氣兒,他答應(yīng)找地頭的鼻子四下嗅嗅,聞出來就帶打行的兄弟去掀了那娘們兒的窩。”
張和才聽出話里另一層意思,喝了口茶,蹙眉道:“揍一頓得了。”
“嗨。”張林又往茶杯里續(xù)了些水,道:“那誰管得了,反正沒她好果子吃,爹,您就請好兒罷。”
張和才攏攏中衣領(lǐng)子,想了想道:“還是讓他先打聽好了,別背后有什么武行鏢行的。”
這話讓張林上嘴唇抽了抽,偷著睨了他一眼,只道:“知道了。”
張和才又道:“我睡著這陣子,府里沒事兒”
張林道:“都挺好的。”
張和才道:“你可——”
【嘭】
“張和才!”
門砰一聲叫人踢開,張和才話說到半截嚇得一哆嗦,手里熱茶灑出來三分,燙得他嗷一嗓子,可也顧不上,只連忙用被擋了身上。
夏棠全不理會,她已換了一身月華裙,手里攥著個籠大踏步進來,行到張和才面前,瞪他道:“不讓你歇著嗎不把我放眼里”</p>
張和才忍著疼賠笑道:“哪兒能啊我的小祖宗,這不是,這不是歇了么您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