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雪醉倒在沙發(fā)上,迷迷糊糊做著夢。
大抵是下午去天悅傳媒那趟給她留下了過于深刻的印象,她連夢里都是在面試,那位平日里看起來看來和煦,實則手腕驚人的新總監(jiān)安寧,正微微沖著她笑
“不好意思,封小姐。”
“您暫時還沒能達到我們這邊的要求,恐怕沒辦法合作了。”
她此時沒了下午那些風骨,不用再假扮從容和優(yōu)雅,低著腦袋局促不安的盯著地板,囁嚅道“您再考慮考慮,我?guī)У哪切┬『⒍伎晒粤耍娴目晒裕粌H會跳踢踏舞,還會把大冬瓜削成玫瑰花”
可那有什么用,以后上綜藝節(jié)目了,大家都拿出絕活的時候,他的小孩表演手撕包菜嗎
封雪想到這里,越發(fā)想哭,然后便醒了。
此時正是深夜,屋內(nèi)的燈關(guān)了,四周一片漆黑,她身上裹著不知道誰蓋的毯子,就這樣默然盯著頭頂?shù)奶旎ò澹橆a有些涼涼的。
她失敗了,不僅沒有去到自己想去的公司,連自家小孩都沒能推銷出去。
封雪是有自己的追求的,雖說成為經(jīng)紀人原非她愿,但干一行愛一行,她希望自己有一天能出人頭地,成為手握無數(shù)優(yōu)渥資源,帶出無數(shù)巨星的金牌經(jīng)紀人。
天悅傳媒是她的一個跳板,要想達成自己的目標,在這個即將被改成火鍋店的公司是絕對不可能實現(xiàn)的。
她去的時候氣勢洶洶,躊躇滿志,回來的時候卻是斗志全無,今晚趁著這酒意跟小孩胡鬧,然后直睡到現(xiàn)在,好似在逃避。
封雪覺得喉嚨如火燒般的難受,從沙發(fā)上坐起來,摸索著去開燈倒水,誰知道沒走幾步,不知道被什么絆倒,差點一個踉蹌摔倒在地。
她嚇了一跳,急忙抬腿,借著微弱的光去看,這才發(fā)現(xiàn),滿地橫七豎八躺著的,全是那些爛醉如泥的小孩,睡得跟豬一樣。
井銘不怎么醉,趴在桌上淺眠,聽到動靜便迷迷糊糊的抬起頭來。
他素來冷淡,面上沒什么表情,起來時冷漠而暴躁,然而看清是封雪后,面色卻柔和下來,略帶著些沙啞問道“喝水嗎我?guī)湍愕埂!?
他不等封雪回答,徑直接了水杯出去,封雪怔怔的看著他的背影,良久說不出話。
旋即,她又低頭看向地上胡亂睡著的小孩,盯著自己光著的腳趾,茫然發(fā)著呆。
是天意嗎她想。
知道自己舍不得這群小孩,心里掙扎難斷,所以故意將她留下來。
那她呢她現(xiàn)在,又該怎么辦
第二天,熹微的晨光才剛剛從玻璃窗外灑進來,封雪氣沉丹田的咆哮聲就在外面震響
“孩兒們”
“都給我起床”
隨著這聲吶喊,睡得橫七豎八的小孩們皆是一個激靈,頭痛欲裂的艱難爬起來,有睡在凳子上的,一個沒留神就“咚”的摔倒在地,頓時哀嚎聲不絕。
封雪買了稀飯回來,踹開門,將打包的早飯放在桌上,利落的道“趕緊的,都給我起來,今天還這么多活呢。司思,早上十點的彩排,你還去不去袁州,你今天的鋼琴課還上不上康南,你”
封雪忍無可忍的攥著油條猛敲這小孩的腦袋,怒道“還打鼾,讓你打鼾,給我起”
她對著這些還沒起來的少年屁股一頓猛踹,又是痛苦的呻吟聲一片,被催促著鞭打著,三三兩兩,總算是掙扎著爬起來了。
井銘永遠是最自覺的那個,封雪逼著大家起來圍著桌子吃早飯的時候,他已經(jīng)晨跑完回來了,推門時用毛巾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沖著封雪淡淡笑了笑“封雪姐早。”
“早。”封雪露出了省心的笑容。
“大家早。”他又沖著其他少年打招呼。
“隊長早”大家呼嚕喝著稀飯,拖拖踏踏的回答。
井銘坐下后,人就齊了。封雪沒吃,只是平靜的看著他們。
經(jīng)過昨晚那一醉,封雪也想明白了,自己和這幾個崽,不能就這樣下去了。
她不能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自己跳槽大公司,然后轉(zhuǎn)過來給好資源給崽捧他們出名,這樣是在本末倒置,她應該先想辦法讓這些崽紅起來,她才有資格進大公司。
而現(xiàn)在公司倒閉在即,給崽子們找好下家已經(jīng)是迫在眉睫了。
于是封雪今天在踩著車出門買早飯的時候仔細想了想,決定還是全盤豁出去。
“是這樣的。”封雪輕咳了一聲,拿出了自己做的計劃書,擺在了桌子上,交代道“我打算下午再去天悅一趟,往后幾天也都會比較忙,你們最近就自己安排吧,不用問我了。”
說起來,天悅還是封雪的一道坎呢,當時雄心壯志的打算跳槽過去,結(jié)果被當頭棒喝打了回來,不說給封雪心里留下個陰影,怎么樣都會讓她喪氣好多天。
更何況這事是瞞著崽子們?nèi)サ模奶摚f這話的時候心里也在忐忑打鼓。
誰知少年們根本沒感覺,一碗稀飯喝完了,才慢吞吞“哦”了聲。
封雪“”
“你們這是什么反應”封雪瞪著眼道“有點激情好不好”
“不是啊,封雪姐。”司思一口小奶音,含糊不清的道“昨天天悅不是拒絕你了嗎,你今天怎么還去我們?nèi)烁F志不窮,沒必要死皮賴臉糾纏著不放啊。”
封雪被他嗆得差點吐血,伸手擰住他的臉“什么死皮賴臉,啊還不都是為了你們,要不是看著你們可憐得只能喝稀飯,我至于到處去求人嗎”
稀飯這不也挺好喝的嗎
司思心頭叫苦不迭,可疼得淚花都出來了,只能哭著求饒。
井銘則比較關(guān)心她,仔細問道“封雪姐還想讓天悅來接盤”
封雪這頭松了手,看了眼司思委屈揉著自己發(fā)紅的臉蛋,這才扭頭道“是啊,我昨天提起這件事的時候,對方?jīng)]表態(tài),說明還是有機會。但凡有半點機會,我們都不能放棄。”
她這番話實則也是對這桌子小孩說的,現(xiàn)在公司岌岌可危,老板常年見不到人,也不知道真倒閉了后,這些小孩以后該怎么辦。要是老板靠譜點,給點補償金把他們都解約了那倒還好,可若他捏著賣身契當沒這事,那就麻煩了。
聽到這話,少年們面面相覷。
其實也就只有封雪膽子這么大,他們從沒癡心妄想過這些。
天悅這么大個公司,是文化傳媒界的巨巨,多少人擠破頭都進不去,怎么可能輪到他們
封雪不僅膽子大,還不要臉。
她吃完飯就去了天悅,先是請前臺連線安寧,而后聽說新總監(jiān)安寧還沒來公司,她也沒走,非常有耐心的在會客廳等著,等到天黑不得不走的時候,她才不急不緩的離開。
小姑娘以為她等夠了便喪氣了,誰知道第二天她又來了,仍然是找安寧,安寧還是沒在,她繼續(xù)耐心等著,連著枯坐了好幾天,坐得最后前臺小姑娘都忍不住了,跟自己的同事閨蜜們猜測是不是誰欠了她的債,到底是錢債還是情債
猜著猜著,這口風就吹遍全公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