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離然帶著顧思源看完了奏折,將一些需要與朝臣共商的奏折挑揀出來,總算是忙完了一天的公務(wù)。
鐘離然一日的行程很滿,操勞完公務(wù)之后,還需前往校場練習(xí)武藝。天欲晚,風(fēng)愈滿,鮮艷的晚霞流淌在剔透的琉璃瓦上折射出動人的光輝。鐘離然將窩在寢殿中的顧思源拖了出來,牽著她行走在漫長的回廊中。
夕陽的余暉將長廊的中兩人攜手的身影拉長,深深地映在了這金秋時分的宮廊之中。恢弘的宮殿中,并肩相攜的兩人就這么一遍又一遍地走過長廊,踏遍寒來暑往,春夏秋冬。
時光飛逝,在顧思源安逸的生活中,鐘離然靠著外來的苞谷,幾經(jīng)試驗后于燕州灑下了收獲的種子,自此開啟了新的朝代。漸漸地,這個年輕的皇帝坐穩(wěn)了底下的龍椅,在愈發(fā)威嚴(yán)的氣勢中拔高了自己的身量,茁壯成長。
轉(zhuǎn)眼間,鐘離然度過了自己的十六歲生辰,迎來了燦爛的盛夏。
又是一年盛夏,殘酷的暑氣在炎熱的楚國大地蔓延,肆意地奪走了一切水潤生機。顧思源穿著單薄輕紗坐在宸宮后院的長廊下,依靠著一旁的冰鑒,懶洋洋地翻著一本雜記。在她的身后,猛烈的陽光將燦爛的夏花蒸騰,扭曲出一種萎靡的色彩。
寂靜的長廊中,只有夏蟬在沒完沒了地叫著。炎熱的暑氣蒸發(fā)掉了人的精力,顧思源歪著身子窩在涼爽的竹椅上看了沒一會書,就懶懶地打了個哈欠,昏昏欲睡。索性無事,她就抱著懷里書本打起了盹。
四下的侍女見她睡著了,皆依言坐在了回廊安置的長椅上,小心翼翼地不敢發(fā)出丁點聲響。
忽有腳步聲從回廊盡頭傳來,一聲比一聲清晰。候在四周的侍女齊齊扭頭,看向了來人。
只見枝繁葉茂相互掩映的長廊中,走出了一個身穿白衫的少女。她一襲繡著青墨之色翠竹的白紗,以銀冠束發(fā),身姿挺拔體態(tài)修長,宛若最堅韌的新竹。
少女有著一張極其柔美的面容,卻因為板著臉看起來很是冰冷,帶著不茍言笑的威嚴(yán)。侍女們見她走過來,紛紛行禮“拜見陛下。”
來人正是已經(jīng)年滿十六歲的皇帝,她見侍女行禮,將食指放在唇邊,示意她們噤聲。然后輕輕抬手,讓她們起來,自己則踱步走到了顧思源面前,穩(wěn)穩(wěn)站定。
鐘離然負(fù)手,凝視著窩在竹椅中的顧思源,皺著眉頭打量著她的面容。她清澈的目光掃過顧思源的如柳葉般柔和的眉,精致的瓊鼻,和粉人的唇瓣,最后下滑,落在了她懷中抱著的那本書上。
鐘離然長眉微挑,仔細(xì)地辨別著顧思源懷里的這本書,輕聲道“斜雨微風(fēng)錄這又是什么奇怪的書”
她說得很輕,可早就聽到她腳步聲的顧思源卻迷糊地睜開了眼睛。顧思源見她來了,睜開眼小小伸了個懶腰,笑著說道“陛下今日這么早就下朝了嗎”
鐘離然見她這么快睜眼,便曉得她肯定沒睡著,當(dāng)即皺眉不悅道“顧思源,你既然沒睡著為什么不起來給朕行禮。”
顧思源笑笑,伸手一把將她拉過來,坐在了自己身側(cè),辯解道:“我的確是睡著了,只不過陛下一出聲我就醒了。”
鐘離然看了她一眼,嘀咕道“狡辯。你怎么又在這里看書,為什么不回寢殿去,著涼了怎么辦”
顧思源隨手將書放在了一旁,與鐘離然解釋道“此處涼爽,風(fēng)景也好,我貪這方美景因而不舍得離去。”
鐘離然才不信她這番鬼話,說道“你不是能坐決不站,能躺著絕對不挪窩的嗎可是宮中儲冰不夠了”
今年的夏日來得早,也格外的炎熱與漫長。宮中的儲冰消耗很大,加上顧思源心疼宮人給她們多分了些冰,宮中就越發(fā)不夠了。
因此,顧思源就削減了宸宮的份例,將以往四周都是冰鑒的宸宮成為了只有皇帝的書房才是全天涼爽的宸宮。
只要鐘離然不在宮殿內(nèi),顧思源就抬著冰鑒跑出來找個涼爽之地看書。饒是鐘離然不常插手后宮之事,也曉得宮中儲冰到了極限。
顧思源聽她這么問,忙說道“未央宮還是夠用的,除開未央宮的份例,其他各宮省省,也勉強可度過這個夏日。陛下,我們還年輕,熱一熱不妨事。”
聽她這么說,鐘離然也不好再說將太一觀的儲冰運到宮中來了。她點點頭,與顧思源說道“那從今日起,就只在夜晚于宸宮內(nèi)殿安置冰鑒吧。白日里,朕就與你一道在此處批改奏折。”
鐘離然這么安排下去了,顧思源倒是不好再說些什么,只得稱了是。侍女們抬了竹制的涼席出來,鋪在了長廊中冰涼的石板上,又將那一筐筐的奏折挪了過來。兩人一道用了午膳后,就坐在一起看奏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