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溪晚和林幸兩個人的年夜飯格外簡單,甚至比不上一個普通人家里的一次平常晚餐,但林幸很高興,徐溪晚也顯得心情愉悅。
吃完飯,她們在客廳看春節(jié)聯(lián)歡晚會,主持人的標準式假笑看起來有點滑稽,徐溪晚想起了曾經(jīng)薛曲雙對自己的評價。
那時徐溪晚第一次見客戶,一場會面下來,臉有點僵硬,客戶走后,她臉頰下意識抽動一下,薛曲雙便笑她“你剛才笑得,就跟春晚主持人似的。”
想到這里,徐溪晚再看臺上的一排主持人,忍俊不禁。
林幸看不懂春晚,低頭讀自己的繪本,一抬眼正好瞧見徐溪晚捂著嘴淺笑,問她笑什么。
徐溪晚對著林幸做出從前那個假笑的表情,問她“小幸覺得我和電視上的阿姨像么”
林幸看看電視,又看看徐溪晚,搖頭,“不像,阿姨沒有晚晚好看。”
林幸想,她的晚晚什么都是最好的,電視里的阿姨當然比不上。
“笑容,笑容像么”徐溪晚又問。
林幸這回仔仔細細對比一番,拍手叫好,“像晚晚真厲害學得太像了”
在林幸眼里,徐溪晚簡直無所不能,不管什么事都能做到最好,連模仿電視里的阿姨也惟妙惟肖。
徐溪晚抱著林幸的小肩膀,歪在沙發(fā)里前仰后合。林幸不懂徐溪晚的笑點,但徐溪晚笑了,她就也跟著傻樂。
聽說零點有跨年煙火表演,就在人民廣場上燃放,人民廣場離徐溪晚住的小區(qū)沒多遠,在樓頂就能看到,晚上十一點五十分的時候,徐溪晚問林幸想不想去看。
林幸不懂煙火表演是什么,但是既然是徐溪晚說的,她毫不猶豫點頭說想,徐溪晚就給她穿好羽絨服,帶她一起去頂樓。
頂樓早已聚集不少本樓棟的住戶,有些有先見之明的還帶了瓜子飲料小馬扎來,一邊聊天閑扯一邊等著跨年,等到零點倒數(shù)的時候,樓頂上的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跟著一起倒數(shù),迎接新年到來,這樣的跨年氣氛實在很好,林幸也跟著一起數(shù)。
“三、二、一、零”
眾人一齊數(shù)到零,林幸被徐溪晚抱著,剛想轉(zhuǎn)頭,跟徐溪晚說一聲新年快樂,沒想到天空炸起一聲巨響,她一聽這個響聲就震住了,臉白如紙,整個人一抽搐,臉埋在徐溪晚肩頭,不敢動彈。
“小幸”徐溪晚覺出林幸的僵硬,低頭,貼著她的耳朵問,“是不是不舒服”
“放炮放炮了”林幸喃喃低語,聲音都在顫抖,“晚晚快跑,放炮了,疼”
“疼,好疼晚晚快跑,好疼”林幸說著,竟然哭起來。
原來林幸害怕煙火的響聲。
徐溪晚不敢多待,眾人還在感慨今年的煙火表演比去年更加壯觀,她卻抱著林幸,逆著人群趕緊下樓去。
電梯里,煙火響聲已經(jīng)很小了,只傳來遙遠的一點悶響,林幸的啜泣就明顯起來,一抽一抽的,看得人心疼。
徐溪晚輕輕拍著她,“小幸別怕,沒有放炮了。”
“有,有”林幸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在我衣服里,好疼。”
“沒有,不在衣服里。”徐溪晚貼著她的耳朵說,“有我保護小幸呢。”
“晚晚,晚晚”林幸仿佛抓住救命稻草,邊哭邊叫徐溪晚的名字,抓著徐溪晚的衣服,指節(jié)發(fā)白都不敢放手。
回到家里,徐溪晚把所有門窗全關(guān)起來,又把電視聲音開到最大,直到聽不見外面放煙花的聲音,林幸才漸漸止住哭。徐溪晚終于有機會問她為什么害怕煙火。
“弟弟,會把炮仗,放到我衣服里。”林幸擦擦眼淚,指著自己后背,“疼。”
徐溪晚之前沒注意,這回聽林幸一說,掀起她背后的衣服一看,果然有好幾個淡淡的舊疤痕,顏色很淺,幾乎已經(jīng)看不出來了。
“弟弟拿炮仗炸的”徐溪晚問。
“弟弟,還有小朋友,他們說,好玩。”林幸擦著淚搖頭,“一點都不好玩,我好疼。”
小孩子的惡意是與生俱來的,他們對這個世界連最基本的認知都沒有,以不懂事的名義作惡取樂。
徐溪晚從不相信所謂“人之初性本善”那一套鬼話,從林幸斷斷續(xù)續(xù)表述不清的句子里,她已經(jīng)能感受到林幸當時的絕望痛苦。
一群小畜生。
“小幸,還記得我說過什么嗎”徐溪晚抬起林幸的下巴,替她擦去滿臉淚水,看著她的眼睛,認真問她。
林幸大眼睛濕漉漉的,眨巴眨巴,看著徐溪晚,疑惑不解。
“我說過,我會保護你的。”徐溪晚對著林幸笑,“小幸記住,不論什么時候,我都會保護你。”
林幸點點頭,掛著淚水,努力對徐溪晚露出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