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謝玄關(guān)起門來咬耳朵,謝玄聽見一陽觀竟然通緝他們,氣得“騰”一下站起來“看我一把火燒了這勞什子的破宮觀。”
小小咬著嘴唇,十分憂愁“那咱們怎么去京城呢”
謝玄在屋里兜了幾步,眉頭一揚,郁氣散盡“別怕,總有法子,正好在這兒住兩日,等想到了辦法咱們再走。”
李瀚海原來只憑天生豁達(dá)的性情支撐身體,此時知道自己有救,整個人神采奕奕,他雖沒有陸子仁生得俊秀,但眉目之間意氣不同。
坐在竹屋前,正教個孩子讀書識字。
竹窗邊傳來陣陣讀書聲,瑛娘從灶間瞧見,嘴角含笑,又瞥向竹屋,想了想回屋翻找一陣,用布包起幾身衣裳,送給小小和謝玄。
“這是我未嫁時穿的舊衣,都是干凈的,尺寸只要再改一改就合適了,這兩件是我夫君的舊衣,你們不要嫌棄。”
給小小的是兩件繡著小花的衣裙,給謝玄的是青竹布衣,他身材高大,穿李瀚海的衣裳也不短,穿上一看,倒像是個讀書的小秀才,不像是跑江湖的道士了。
瑛娘心思極善,萍水相逢,這對兄妹就肯替她丈夫治病,這才想辦法替他們周全。
謝玄躬身行禮,知道瑛娘必是瞧出了什么,但她不但沒說,反而拿出衣裳來供他們喬裝“多謝李夫人。”
瑛娘看這兄妹倆相依為命,心里便憐惜小小,這小姑娘連女孩兒的發(fā)式都不會梳,梳子都是破的,取了個小盒“這個也是我的舊物,不值什么錢,我又沒有妹妹,就送給你罷。”
一個紅漆小盒兒,里頭一把雕花小梳,還有一對兒紅石耳墜子。
小小從來沒有收到過女孩家的東西,拿出來翻看,愛不釋手。
謝玄在一邊瞧見了,暗暗后悔,只想到給她買裙子,沒想到也該給她買這些女兒家用的東西了,等他們能進(jìn)城就帶他去胭脂鋪子,什么好的貴的都給她買一些。
什么金的玉的,小小戴上必定好看。
小小還低頭看紅盒子,瑛娘目光一抬,瞧見謝玄目不轉(zhuǎn)睛盯著小小看,眉梢眼角含著笑意,心中一詫,又回過味來,這二人只怕不是兄妹。
哪有當(dāng)哥哥的,這樣看妹妹呢
瑛娘也不說破,抿唇一笑“你們換過衣裳吧,家里今日要來客人。”
話音剛落,屋外就嘖起馬蹄聲,一輛馬車停在竹屋前,陸子仁從車上跳下來,招呼下人小廝把車上的東西搬到竹屋里。
瑛娘扶住李瀚海往屋前走“陸兄怎么又帶這許多東西來”
陸子仁笑道“在城中遇上嫂夫人,知道李兄身子大好,心中高興,究竟是什么厲害的大夫,這樣的疑難雜癥竟也瞧好了。”
瑛娘還不及告訴丈夫,讓他不要透露小小和謝玄的事,李瀚海笑道“是鄉(xiāng)下土房子,并不是什么名醫(yī),不想竟如此有效。”
謝玄一言點醒夢中人,既是靈符治病,那必是身染邪祟,至于這邪祟從何而來,未查明之前,不能輕易叫人知道。
陸子仁又要看他傷處,李瀚海掀開布袍,不過一天的功夫,那爛瘡竟然縮小了一半,傷口愈合,肌膚一片光潔,除了還隱隱發(fā)紫之外,半點也瞧不出曾經(jīng)生過惡瘡。
陸子仁一怔“這香爐灰這樣厲害”
“是我娘子敬神心誠。”若是平日李瀚海必要同他把酒言歡,可今日卻不留他,天將正午,謝玄就要為他拔瘡了。
這些東西也等來日他病好了,再送還陸家去。
陸子仁雖被拒之門外,可半點不惱,他一雙眼睛在竹屋中不住搜尋瑛娘的身影,李瀚海進(jìn)了屋,他還遲遲不走。
直到瑛娘出門送客“等夫君身子好了,再上門謝你。”
說完放下竹簾,轉(zhuǎn)身入內(nèi)。
陸子仁癡望著竹簾門,口中喃喃“美目碧長眉翠淺,消魂正值回頭看。”說完又伸手打嘴,“該死該死”
去歲春日,李瀚海請他們到家中小酌,瑛娘托著竹碟掀開門簾進(jìn)來,從此他便入了魔障,竟無一刻不盼著李瀚海早死。
可見到瑛娘垂淚,心里又不忍不舍,恨不能替她痛苦,方才一句真情流露,可念完又嫌棄自己口齒輕薄,自打耳光。
謝玄和小小就在窗邊,可這人就像瞎了一般,眼中除了瑛娘,再瞧不見別人,呆立了好一會兒,才轉(zhuǎn)身上車。
他人雖走了,可頭頂惡念卻纏綿不去,小小喜歡這一院桃花青竹,手里掐訣,輕聲念道“兇穢消散,道炁常存,破兇除煞。”
一句咒畢,黑霧消散,整個院中都清明許多。
謝玄替李瀚海又拔一次瘡,惡瘡縮成碗口大,再有一日便能愈合。
瑛娘喜不自勝,去鄰家買了雞魚,做了一桌好菜,請謝玄和小小飽吃一頓。
可還沒等到天明,李潮海屋中便傳出一聲痛叫,謝玄披衣去看,就見他腿上本已經(jīng)收斂的惡瘡又反復(fù)發(fā)作起來,一夜長滿了整條腿,一個又一個膿包鼓起,疼得他在竹床上打滾。
瑛娘跪在床上,淚如雨下,扯著謝玄的袖子“求求你,想想辦法,縱叫他少疼一些,我也愿折壽十年。”
謝玄一道靈符貼出,很快便被惡濁污透,惡瘡一消就長,可李瀚海的身子又經(jīng)不住這一道道靈符。
謝玄皺眉說道“我知道這病的“里”是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