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翊在門口從站到蹲到坐, 折騰了一個小時, 還是覺得有點(diǎn)慌。
大概三個小時以前,旭清回來, 狀態(tài)比當(dāng)時殺完蠪侄的慎淵還不對。
那身深衣幾乎已經(jīng)看不出原來的顏色, 只在上半身一側(cè)有些星星點(diǎn)點(diǎn)的月白色, 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暗紅底上的繡紋。他臉上也濺著血, 半張臉上都是血污, 他擦都不擦,秀麗的眉眼間千年風(fēng)霜,眼瞳里空空蕩蕩,林翊卻懷疑他隨時會落下淚來。
“師父……”林翊直覺哪里出了問題, 又不敢多說, “你回來了”
這問題傻且沒必要,旭清的視線定到林翊臉上, 幾秒后才聚焦。
“……沒事。”但他居然安撫地笑了一下,“保管好鑰匙。”
林翊握住頸下的鑰匙, 連忙點(diǎn)頭:“師父放心。”
旭清也點(diǎn)頭, 從林翊邊上走過去,幾乎是拖著腳步:“我去浴池……去浴池。”
林翊看著旭清走進(jìn)浴池在的屋子,那扇厚重的門緩緩關(guān)上。她不知道該怎么辦, 只能在外面等,一等就等到了現(xiàn)在。
三個小時了,按旭清渾身是血的樣子,多花點(diǎn)時間搓個澡也可以理解, 但是泡三個小時,林翊覺得這恐怕得泡發(fā)。
她站起來,猶豫著輕輕敲了敲門:“……師父”
門內(nèi)沒有回復(fù),林翊只聽見自己敲門時指骨和門碰撞出的聲音,極輕的幾下,在瑯?gòu)謺鴰炖飬s格外明顯。
“師父”她再敲了幾下,“你還在泡澡嗎好像時間有點(diǎn)長了……我聽說溫泉泡久了會頭暈。”
依舊沒有回復(fù),門內(nèi)死寂。
林翊不敢再敲了,背靠著門,緩緩蹲下來。她雙手搓了搓臉,給自己鼓鼓勁,撐著膝蓋打算站起來,后背不自覺地往后一靠,硌在石制的門上。
她覺得背上一涼,然后聽見門軸轉(zhuǎn)動的聲音。
林翊嚇得彈起來,正好看見石門緩緩打開到一半,從她的角度看得見浴室的一個角落。
這扇門居然沒鎖。剛才敲門時林翊沒敢用太大力氣,所以門紋絲不動,她起來的那一下卻把門撞開了。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這就關(guān)門……”林翊伸手去關(guān),握住門把的瞬間卻覺得不對。
開門的動靜不小,但是屋內(nèi)什么反應(yīng)都沒有,旭清并未回復(fù),甚至連水聲也聽不見。
……就像里面沒有人。
林翊舔舔嘴唇,試探著繼續(xù)開門:“……師父我可以進(jìn)來嗎”
石門大開,林翊屏住呼吸,垂眼看著地面,又敲了門幾下。
門內(nèi)寂靜無聲。
她吞咽一下,顫著睫毛,小心地把視線一寸寸挪到池邊。
修成圓形的池子很大,至少占了整間屋子四分之三的面積,只在邊上留了窄窄的過道。里面的水居然是陰陽魚形狀的,均分的水互相咬合而界限分明。
林翊想起旭清說過的話,這池里的水一半取自北冥,一半取自南冥。極南與極北的水竟然不能交融,在池內(nèi)化作了陰陽魚。
除了水,池子里空空蕩蕩,哪里有什么旭清的蹤影。
林翊有點(diǎn)慌,深呼吸幾次,強(qiáng)行定下心神轉(zhuǎn)身往外跑。她想她得出去,也許能找到旭清,實在不行想辦法發(fā)消息求助。
她跑到主道上,沿著主道往外,一直跑到門前。
瑯?gòu)謺鴰斓拈T向來是關(guān)著的,但林翊脖子上有鑰匙,她捧起鑰匙,靈力隨心而動,從掌心灌注到鑰匙里。
鑰匙鍍上一層微微的光,緩緩浮起,門感受到鑰匙,向著兩邊打開,露出門外的一線天光,一點(diǎn)點(diǎn)把外面的世界投入瑯?gòu)謺鴰臁?
林翊覺得這可還行,呼出一口氣,抬腿往外走。
在她邁出門之前,身后忽然傳來一股吸力,她來不及反應(yīng),直接被吸得摔在了地上。她痛得吸了口氣,手肘撐地,還沒爬起來,書庫的門在她眼前緩緩閉合,再度隔絕外面的世界。
林翊一驚,再去摸鑰匙時忽然聽見呼啦啦的聲音。那個聲音很微妙,像是有人在快速翻書,又像是蝙蝠一樣的東西在拍動翅膀。
她抬頭,看見了聲音的來源。
折疊成形的白紙浮在空中,折出的形狀像是蝙蝠又像是鳥,它們在一起拍打翅膀,發(fā)出的聲音簡直讓人不自覺地顫抖。
“這是……”
“瑯?gòu)志埢亍!逼渲幸恢徽奂埮闹岚颍l(fā)出的聲音如同人言,在偌大的書庫里回蕩,令人膽戰(zhàn)心驚。
第二只折紙接上:“瑯?gòu)志埢亍!?
第三只。
第四只、第五只。
第六只、第七只、第八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