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不明了自己心意的時候,姜疏朗與曲學斌待在一起,只覺得安心自在,但如今思想上出現(xiàn)了偏差,與曲學斌相處起來,他就總?cè)菀缀紒y想、坐立不安。
明明像是曾經(jīng)那樣和曲學斌湊在一起討論問題,曾經(jīng)的他心神專注,從來不會開小差,但是現(xiàn)在,與曲學斌聊著聊著,姜疏朗的眼神總是會不由自主的注意到曲學斌身上那些曾經(jīng)被自己忽略掉細節(jié),心思蕩漾躁動。
姜疏朗一直都知道曲學斌長得很漂亮,不過他自己的皮相也不錯,所以根本不在乎其他人的美丑,對于曲學斌的好相貌也沒有什么感覺。
但是如今,對方紅潤的唇瓣一開一合,讓他口干舌燥;對方的耳垂圓潤小巧,讓他忍不住想要撫弄揉捏;對方的脖頸修長、鎖骨優(yōu)美;對方的手形漂亮,粉嫩的指甲蓋看上去都那么可愛;就連被不經(jīng)意弄亂、翹起的一縷頭發(fā)也能勾得姜疏朗心癢難耐。
姜疏朗臉上嚴肅正經(jīng),心里卻都快要崩潰了,他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變得那么糟糕,滿腦子都是不正經(jīng)的動手動腳。
有時候,姜疏朗甚至都自暴自棄的想著干脆直接告白算了,以免自己繼續(xù)墮落,變得越來越不像自己。但當他對上曲學斌那雙干凈剔透、平靜清淡的眼睛,卻宛若一盆冷水當頭澆下,沖動一掃而空。
曲學斌并不喜歡自己,這一認知在姜疏朗的心態(tài)改變后,便凸顯的越發(fā)清晰。
察覺到自己的感情后,姜疏朗在面對曲學斌時的感覺便從舒適自然變?yōu)榧聞犹鹈郏瑫r不時因為自己腦中的幻想臉紅心跳。但是曲學斌卻一如既往的平靜,哪怕姜疏朗暗搓搓做一些超越友誼的撩撥舉動,也只會引來他詫異的一眼,又很快撇到腦后,留不下半點漣漪。
姜疏朗感覺曲學斌就像是一汪深潭,雁過不留影,船過水無痕。無論他怎么折騰,對方都待在那里,古井無波。
如果自己一時沖動傾訴了自己的感情,只會將對方推得更遠,說不定連朋友都沒得做。姜疏朗的理智不斷提醒他按捺隱忍、循序漸進,但是他的感情卻又在拼命叫囂——不該是這個樣子的。
曲學斌應該也是喜歡自己的,他應該用那種暗含愛慕的目光專注凝視自己,應該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無論自己做什么都不離不棄,只要自己伸出手,就能將對方擁入懷中。
姜疏朗覺得,自己大概是得了妄想癥,而且病癥越來越嚴重。
也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姜疏朗每天所思所想都圍著曲學斌打轉(zhuǎn),就連晚上都開始做夢了——當然,他的夢并不是帶著顏色與沖動的夢,而且是有故事有人物、劇情還能連在一起的那種。
這個夢斷斷續(xù)續(xù),最初還很模糊,一起床就僅剩下一點印象,但后來,哪怕姜疏朗醒來、睜開眼睛,卻仍舊沉浸夢中,恍惚茫然。
姜疏朗覺得,除了妄想癥外,他可能又要出現(xiàn)精神分裂的征兆了。
在夢中,他從小慢慢長大,小時候金嬌玉貴,和現(xiàn)實中自己的出身經(jīng)歷并無太大差別,但長到十來歲的時候,卻驟然從天堂落入泥沼。
家人入獄的入獄、自殺的自殺,親戚翻臉,朋友反目,一時間,全世界的惡意都降臨在他的身上。
所幸,這一段時光還處于夢境的模糊階段,無論夢中如何痛苦掙扎、心灰意冷,夢醒后便都煙消云散,并未對姜疏朗造成太大的影響。
而夢境開始逐漸清晰起來,是從他渾身滾燙、發(fā)著高燒、又渴又餓的昏倒街頭開始。
那時夢中的自己當真滿心絕望,已經(jīng)起了放棄自己、不再掙扎求生的念頭。但就在他有了輕生之意時,他被人撿回了家,從那時開始,他的生命中才重新有了光明。
救了他一命、重新給予他希望之人的面目,在夢中仿佛籠罩著一層霧氣,看不分明,但兩人之間相處的感覺卻讓姜疏朗格外的熟悉——竟與他和曲學斌相處之時如出一轍。
明明看不清對方的長相,但姜疏朗卻下意識將他與曲學斌重合在了一起,覺得那就是曲學斌,篤定那就是曲學斌。
那人盡心盡力照顧自己、教導自己,于姜疏朗而言,他是朋友,是父兄,是師長,姜疏朗尊敬他、崇拜他、依戀他。他們一起生活、一起生活,一起奮斗,一起發(fā)明些有趣的小東西,一起登臺獲獎。
在登臺前,他幫對方整理系的并不規(guī)整的領(lǐng)帶,四目相投之時,他從對方那漆黑漂亮的眼睛中看到了閃亮的、暗含情意的星光——那正是姜疏朗清醒時希望從曲學斌眼中看到、也妄想自己會看到的光彩。
當恍恍惚惚的從床上坐起來時,姜疏朗心如擂鼓。倘若不是今天他就要和曲學斌一起乘飛機飛往約國,姜疏朗當真恨不得立刻躺下來,繼續(xù)做夢。
那個讓他激動不已的眼神,絕對是一個兩人間感情轉(zhuǎn)變的高潮點,沒想到夢境卻在這里戛然而止,直讓姜疏朗恨不得罵一聲“斷章狗”!
——不過,為什么這個重要的感情轉(zhuǎn)折點,要放在“系領(lǐng)帶”上呢?莫非是由于曲學斌曾經(jīng)說過,自己為他系領(lǐng)帶的樣子,十分像是他曾經(jīng)的心上人?而曲學斌第一次意識到喜歡對方,正是在對方為他系領(lǐng)帶的時候?
如果是這樣,那自己對于這一番過往到底是有多么念念不忘、憤懣不甘啊,竟然僅憑潛意識的本能就在夢境中將這個場景移植了過來,然后將自己代入其中?
不過,雖然這樣的代入的確有點爽啦,但爽完后再反過來重新品味一番,姜疏朗又有種酸澀不滿,就好像是自己親眼看到曲學斌和他暗戀之人親親我我一樣,糟心、糾結(jié)。
——憑什么,在夢里,他和曲學斌就不能擁有自己的故事,反而要重現(xiàn)對方與另一個人的感情經(jīng)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