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江陷入了沉默。
這些冥界使者是由那位伊邪那美命量產(chǎn)的, 每天都能增加成百上千個的情況下, 少這么一兩只確實問題不大。
雖然不大,但是畢竟是比良坂的造物,也不能夠當做看不見來處理。
更何況, 天生牙的材料,似乎確實……是交易的一部分,屬于地獄這一方確認贈與斗牙王的。作為代價, 這位大妖的骸骨要留在隱世,化作分隔現(xiàn)世和隱世的境界線的一部分。
如今斗牙王還活蹦亂跳活得好好的, 不僅如此,甚至還能精神抖擻地在生了兒子之后煥發(fā)第二春,只不過沒想到, 當時一臉憤憤的少年大妖多拿走的那一塊兒黃泉鄉(xiāng)的石頭, 竟然成為了如今一振能夠斬殺亡者的妖刀的核心。
只能說,寶仙鬼的技法太精湛, 刀刀齋的手藝也足夠驚人。
但即便如此, 這天生牙……靜江想了想, 斟酌著問道:“殺生丸, 你見過你父親揮動天生牙時候的場景嗎?”
“看到過一次。”
殺生丸回到:“雖說是一刀斬下,但是并沒有切除到什么有實質(zhì)的東西, 據(jù)說使用天生牙真正的力量時能夠看到不可視的冥界使者,但我并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覺……”
少年猶豫著補充說道:“總之, 天生牙是一振無法用于斬殺敵人的牙。”
原本以為要經(jīng)歷一場復雜戰(zhàn)斗的事件就這樣水落石出, 除卻情況讓人感到有些尷尬以外, 靜江覺得,這件事情還是有必要向地獄方面匯報一下。
起死回生在這個時代雖然罕見,但是也未必是什么徹底不被允許的技術。死去的亡者只要還沒有被徹底羈押到比良坂,身體與靈魂的關系還沒被徹底斬斷,人類的靈魂就可以被憑本事帶回。安倍晴明就有過對于剛死不久的人類進行招魂的事跡,只不過,單純地通過斬殺冥界使者從而達到起死回生的目的這種事,靜江還是第一次見。
果然,不愧是妖怪嗎……
“是不是,這種事情其實是不被允許的?”
殺生丸看到靜江的臉色變了又變,敏銳地感受到了有些異樣。
“呃,雖說以現(xiàn)世的規(guī)則來說,原則上沒有什么問題……”
靜江摸著自己的后腦勺,實在是不清楚以殺生丸如今的年紀,是不是合適對他傾訴一些關于世界、關于神秘消退,妖怪逐漸收斂羽翼生活在世界的里側(cè)之類的信息:“現(xiàn)在比良坂也沒有足夠的人手去制止這種事情,雖說這樣確實不是什么值得鼓勵的事情,但是如果這種牙刃僅此一柄的話,唔……”
她又想起了之前丟失的黃泉之語:“這是非常重要的一振刀,如無意外的話,請務必囑咐你父親,千萬不要將這振刀交付與他人。”
“沒人會想要這種東西的。”
殺生丸非常不屑:“根本沒法作為妖刀使用。”
拿著一振妖刀四處救人?也就是他這個思路跑偏得沒邊兒的親生父親愿意干出這種折煞大妖怪面子的事情了。
在和地獄結(jié)束通訊之后,靜江揉了揉眉心,覺得這事兒實在是不好跟斗牙王溝通。
直接告訴殺生丸的話,又覺得這倒霉孩子可能會鬧別扭不肯好好傳達比良坂方面的信息,因而思考了一番之后,靜江還是決定親自提著劍來,去做亙古至今而來最讓人不齒最容易被打的一件事——
打擾別人談戀愛。
斗牙王的方位也很好找,這座城池面積不大,比起當年繁華的平安京而言,只不過是個小規(guī)模的聚落,因而在氣力耗盡之前,靜江就從空中俯瞰找到了坐在一起的十六夜公主也斗牙王。
男女主角都非常投入,臉頰飄紅,說話也有些磕磕巴巴。
“十六夜公主,你今天的妝容也非常的……”
靜江蹲在樹梢上,一臉冷漠地吃著狗糧。
斗牙王顯然從空氣的味道里嗅到了靜江的氣息,他隱秘地朝著樹梢擺了擺手,表示你從哪兒來回哪兒去不要打攪別人搞對象,沒看見這氣氛正好嗎,識趣點兒。
靜江抬眼透過繁茂的枝葉朝下看,十六夜公主似乎是專注地在聽斗牙王說些什么,絲毫沒有注意到周遭環(huán)境的風吹草動。
于是靜江又撓身而下,踮著腳尖悄無聲息地數(shù)次攀援,躲到了一處太陽照射不到的陰影當中。
——陰影里還有一個人。
原本靜江在感知能力上就遜色于尋常妖怪,在斗牙王和殺生丸這類天賦遠超人類的犬妖面前就更為不如,因此她也根本沒想著施展生太極之類的索敵氣場,只在身上掛了一層薄薄的坐忘無我劍氣屏障。如果有危險的妖怪來襲的話,斗牙王的反應肯定會比自己快一些——如是考慮著,靜江還真沒想到,這附近就會有人類潛伏在旁邊。
大眼瞪小眼,甲胄之下的武士也嚇了一跳。
他壓低聲音,擰起眉毛來:“你這妖怪,你……”
靜江趕緊舉手示好:“人類,我是人類來著。”
男人神色 冷峻又戒備:“你不是那個斗膽勾引公主大人的妖怪的同伴?”
靜江:“……”
她僵硬了片刻,感覺還是沒必要向一個尋常人類撒謊:“算,算是?”
甲胄之下的男人登即就要拔出佩刀來,金屬的甲片交錯發(fā)出輕微的響動來。靜江瞪大了眼睛,覺得果然無論是人類對妖怪還是妖怪對人類都抱有著極大的成見,情急之下,她也保持著躬身的姿勢,反手從身后抽出天道劍來,對著這男人就是一個七星拱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