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為什么就變成了現(xiàn)在這種境況,靜江自己也說不上來個所以然。
從揚州一路追查自己那位便宜師父的蹤跡到寇島,挑翻了不少意圖險惡的當?shù)厝酥螅o江稀里糊涂地就來到了當?shù)氐貏葑罡叩慕ㄖ镄且吧裆纭那爻旄3龊は伤幰恢被盍司虐俣鄽q的秋丘一行人和靜江有過那么不長不短的一段緣分,臨別之前,靜江被這些顯然已經(jīng)踏入長生不老范疇的孩童們邀請著吃了頓便飯。
“你接下來要做什么?”
其中一人歪過頭來托著下巴:“雖說是有說要尋找你師父的下落,但實際上你又不是他帶大的,你師叔和師兄師姐出的力氣反而更大一些……明明是華山純陽一手帶大的弟子,卻總也不回山門。”
“我想再四處看看。”
靜江當時的答案并不太確定,但氣勢卻裹挾著年少時候特有的意氣風發(fā):“想再聽聽這江湖中人的故事,再在這偌大的世間走上一走。”
末了,少女輕輕伸手彈了彈自己的配件,金屬劍鞘發(fā)出錚錚響聲:“反正有言說,‘只問真君何處有,不向江湖尋劍仙’不是嗎?入世也是修行的一部分啦。”
再又說了些什么,靜江已經(jīng)不記得了。但那一頓飯之后,自己從此就告別了“成長的煩惱”,改為了身高經(jīng)年不變的新難題。
“唔,如果說他們吃了真正的蟠桃的話也情有可原……”
白澤摸了摸下巴,覺得這些神明在千年前的管理手段實在是疏漏太多,不老不死的仙桃怎么能隨隨便便流傳到人間去還讓這么多凡人都吃下:“不過好在之后再沒類似的事件發(fā)生了,要不然指不定要出多大亂子。運氣不錯,這些活了千年的人類最終都回歸了隱世,沒出什么意外也沒對現(xiàn)世造成太大的干擾,最后一個你陰差陽錯也來東瀛的地獄當差了。”
否則指不定會生出什么事端。
靜江把金魚草連著花盆放在窗臺的向陽處,對這位據(jù)說誕生得比人類更早的神獸所嘮叨的內(nèi)容不做置喙。自從了解到了比現(xiàn)世和江湖還要廣袤的一片世界之后,對于超出自己權(quán)責范圍之外的事情,靜江總是視作“神明自有安排”。
“那么。”
白澤把自己身子一歪,倒在躺椅上窩成一個舒適的角度:“既然是來有償教學的,就把作為學徒工的工作發(fā)揮到極致好了,那邊有個藥臼,柜子里有些常用的藥材,你學過些簡單的制藥醫(yī)理的對吧?先從基礎勞動開始,把第一排第二列方格里的藥草研磨成粉。”
靜江依言踮起腳來取了藥匣,里面裝著已經(jīng)干枯的不知名植物。少女猶豫了一番,伸出手在藥匣上方向著自己扇了兩下,沒聞到什么味道。
白澤看了就笑:“還不錯,比前幾個來我這兒實習的家伙腦子聰明,沒有直接上鼻子聞。”
他在躺椅上原地伸了個懶腰:“我這里很多都是凡間沒有的仙藥,但也有不少是現(xiàn)世也有的材料,因為平時就我一個人在這兒所以都是混亂放置的,你別亂動東西。現(xiàn)在你手里的這一樣是安神散的主要成分,吃多了會有催眠效果,直接聞倒是沒什么……不過它隔壁的那個格子里裝著的就是揮發(fā)有毒的植物了,要徹底風干之后才能貯藏。”
青年顯然是不常在桃源鄉(xiāng)遇到故知,在小房子只剩下兩人的時候果斷地拒絕了繼續(xù)說東瀛話:“你們純陽也有學煉丹沒錯吧?你入世早可能對這些涉獵不多,不過基礎肯定還是知道的……怎么樣?有沒有興趣跟全世界最為博學多才博聞強記的神獸學幾個神仙才能知道的丹方?”
靜江轉(zhuǎn)過頭來認真地想了想,手底下?lián)v藥的動作不停。
“如何?雖說你現(xiàn)在也已經(jīng)根本不會老,不老不死失去了吸引力,但我這里還有不少能夠更加高效地活血化瘀,提升精氣的藥方,無論是英靈還是妖怪都贊不絕口的那種,有沒有興趣學?”
身穿青白衣的神獸還歪在躺椅上伸出一只手堅持賣安利,服裝配色莫名和靜江有些接近。
“……為什么?”
靜江搗藥的手終于停了下來,藥臼當中的是碎成一半還未成粉的干燥藥草:“明明,我只是需要過來進修關(guān)于金魚草的繁育……”
“啊,那個啊,你別在意。”
白澤不知道從哪兒翻出一本書來,仰躺在躺椅上蓋住眼睛:“無論是妖怪還是神獸的生命長度都實在是太長了,又不像神明或者是鬼卒一樣有自己的本職工作要去做……”
“只不過,有些無聊而已。”
于是,桃源鄉(xiāng)里暫時多了個學徒。青白道袍,寡言少語,看上去粉雕玉琢的一個小姑娘卻頗為缺少表情,雖說長相上差距挺大,但氣質(zhì)總讓人莫名聯(lián)想到某個同樣一本正經(jīng)面部神經(jīng)壞死的輔佐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