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春滿喉頭一梗,心下嘆了一口氣,靖光帝這才繼續(xù)喝起茶來,正在這時,他忽然皺了一下眉,目光落在杯盞上,疑惑道:“劉春滿,這是什么”
聞言,劉春滿探頭去看,只見那白玉似的瓷杯壁,正赫然一點朱紅,如血色一般,他頓時大驚失色,慌忙叫道:“皇上!”
靖光帝眉頭擰得死緊,面上浮現(xiàn)出幾許痛苦之色,杯盞脫手摔在地上,發(fā)出啪的一聲,瓷片四濺開來,滾燙的茶水將龍袍下擺都染濕了。
劉春滿嚇得面無人色,臉色慘白,連忙扶住靖光帝,高聲叫喊道:“來人!快來人啊!”
大殿的門立時被撞開了,幾名守值太監(jiān)奔了進來,劉春滿低頭一看,靖光帝已不知何時吐了幾口烏黑的血,整個人也失了力道,往御案上倒去。
血色將一大片折子都染上了,令人觸目驚心,那幾個守值太監(jiān)都被這陣仗給嚇到了,劉春滿倒還鎮(zhèn)定,見他們沒動作,尖聲叫罵道:“愣著做什么還不快去叫太醫(yī)啊!都是死的嗎!”
一個太監(jiān)撒腿就往殿外跑,另幾個腿軟地都要邁不動步子了,劉春滿瞪起眼罵他們:“腿要是動不了,回頭咱家就叫人給你們打折了!還不快幫著我將皇上扶過去躺下。”
那幾個太監(jiān)聽了,哆哆嗦嗦地過來,幫著劉春滿摻起皇帝,才一動靖光帝,他口中又溢出許多鮮血來,嚇得劉春滿連忙伸手過去接著,連連道:“皇上,皇上您怎么樣了”
“皇上”
靖光帝仿佛陷入了昏迷之中,一直未曾醒來,他被安置在榻上,幾個太監(jiān)守著,腿抖得如篩子也似,一人帶著哭腔道:“劉公公,這可怎么辦啊”
劉春滿亦是面如土色,呵斥他幾句,又吩咐道:“快叫人去稟報皇后和太后娘娘!”
“對了,”他猛地想起了什么,立即回到御案邊,顧不得什么,趴在地上開始尋找起什么來,地毯上被潑了一大片茶水,還有細碎的茶盞瓷片,劉春滿顫抖著手指,在那瓷片堆里撥來撥去,試圖找到什么。
“在哪呢在哪呢”
他嘴里小聲念叨著,兩只眼睛拼命地在地上逡巡,最后落定在龍椅旁邊,那里趴著一只細小的蟲子,色如朱砂,若是不注意看,恐怕都發(fā)現(xiàn)不了。
劉春滿一咬牙,取出一塊絲帕來,將那蟲子包入帕子里,塞進袖袋中,他站起身來,額上冷汗?jié)L落如雨下一般,幾乎迷了他的雙眼。
他又叫過一名太監(jiān),低聲吩咐道:“快去將此事稟告晉王殿下,越快越好!”
那太監(jiān)聽了,不敢耽擱,連忙撒腿去了。
劉春滿隔著袖子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然后在靖光帝的榻邊跪下了,太后、皇后與太醫(yī)幾乎是同時到的,他們一踏入大殿,見到的便是躺在榻上人事不省的靖光帝,他的襟前滿是新鮮的血漬,叫皇后看了差點昏厥過去。
太后什么也沒說,大步走到榻邊,伸手把住了靖光帝的脈,晚她一步的太醫(yī)只得訕訕收回手,小聲道:“太后娘娘,請容臣為皇上把脈。”
太后倒是沒再堅持,她松開手,示意太醫(yī)看診,目光落在了榻邊跪著的劉春滿身上,皺眉冷聲問道:“皇上這是怎么回事”
劉春滿重重叩首,咬牙道:“回太后娘娘的話,奴才不敢說。”
聞言,太后的眉頭皺得愈發(fā)緊了,聲音冰冷道:“不敢說誰不許你說”
“皇上貴為天子,你身為近侍,竟讓他陷入如此險境,你若不肯說,哀家有的是辦法讓你說!”
太后說罷,揚聲道:“來人!”
劉春滿立即磕頭道:“太后娘娘饒命!娘娘容稟!”
太后眸光銳利地盯著他,厲聲道:“說!”
劉春滿咽了咽口水,抬起頭來,他額角都被磕出了血,卻顧不得許多,從袖袋里掏出那塊絲帕,哆哆嗦嗦地一點點打開,遞上前去,聲音顫抖:“太后娘娘,您看。”
在場三人都往那帕子上看去,只見素色的絲絹上,一點鮮紅宛如朱砂,皇后與太醫(yī)還是一頭霧水,什么也沒看出來,太后的面色卻驟變了。
太醫(yī)遲疑指著那朱砂色,道:“這不是蟲子么皇上是被這蟲子咬了”
皇后陡然色變,她張大眼睛,恐懼地退開一步,驚叫道:“是蠱蟲!”
太后的臉色頓時沉了下去,她伸手將那帕子抓了過來,冷聲道:“來人,將皇宮封鎖了,從此刻起,所有人都不許隨意出入!違令者斬!”
而與此同時,刑部班房,幾個官員正低聲討論事情,一名太監(jiān)從外面奔了進來,一個官員立即道:“哎哎你做什么的那里面是尚書大人的屋子,不得擅闖!”
那太監(jiān)一腦門子汗,哪兒還顧得上他,一頭鉆進去,正見著趙羨手里拿著卷宗站在門口,他連忙將人抓住,低聲道:“王爺,皇上出事了!”
卷宗啪嗒落在了地上,驚起幾絲微塵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