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馬車離開別莊的時候, 已是深夜時分了,小雪漸漸地停了下來,馬車?yán)锇察o無比, 只點(diǎn)著一盞風(fēng)燈,散發(fā)出微弱的光芒。
男人手中拿著一根細(xì)細(xì)的竹管,仔細(xì)端詳著,他的瞳仁在昏暗的馬車中顯得異常晦暗, 修長的手, 將那竹管一點(diǎn)點(diǎn)握緊了, 藏入了寬大的袍袖中。
……
晉王府。
因是夜深時候,府里已無人聲, 不時有積雪從不堪重負(fù)的樹枝間落下來,發(fā)出簌簌之聲, 一道黑影快步地穿過游廊,往書齋的方向而去。
書齋此時也還是亮著的, 里面?zhèn)鱽砹肃驼Z, 像是有人在對話,待聽見了腳步聲,門里便靜了下來,來人伸手輕輕叩門, 低聲道:“王爺。”
很快,里面?zhèn)鱽砹四腥说穆曇簦骸笆墙呙催M(jìn)來吧。”
“是。”
江七將門推開,室內(nèi)溫暖的空氣霎時間撲面而來,她的目光在屋子里逡巡, 落在那幾個中年男人身上,不少都是熟面孔,江七略一猶豫,趙羨便了然,向那幾人道:“日后的事情,有勞諸位了,今日先散了吧。”
“殿下言重了。”
幾人寒暄著離開了,門被關(guān)上之后,趙羨才轉(zhuǎn)向江七:“這么晚了,什么事情”
江七拱了拱手,道:“壽王去了一趟京郊別莊。”
聞言,趙羨眉頭一皺:“他一個人去的”
江七點(diǎn)點(diǎn)頭,道:“在別莊大概待了半個多時辰的時間,才又出來了。”
“他定是找姒眉去了,”趙羨的手指輕輕叩了叩桌案,若有所思道:“他現(xiàn)在找姒眉做什么”
江七從懷中取出一截短短的竹管,雙手奉上,道:“這是安王爺派人送來的,王爺請過目。”
趙羨接過來,從竹管里取出來一張小紙條,草草看了,忽然笑了一聲,道:“我從前倒是小瞧了他,想不到他竟也有這等本事,真叫人意外。”
江七不明所以,趙羨隨手將那紙條揉成一團(tuán),扔進(jìn)炭盆中,道:“這幾日盯緊了壽王府,若有任何異動,即刻來報。”
說到這里,他頓了頓,又叮囑道:“至于王妃那里,姒眉的事情,她若問起來,你便如實(shí)回答,不要隱瞞。”
“是,屬下明白。”
趙羨擺了擺手:“去吧。”
待江七離開后,他才站起身來,出了書齋,往主院的方向而去,游廊的欄桿上落在一層薄薄的積雪,被廊下的燈籠暈染了一片暖黃的光芒。
他穿過庭院,遠(yuǎn)遠(yuǎn)便聽見了院子里傳來了什么聲音,絲絲縷縷,是一首清越的小調(diào)。
趙羨不覺頓足,側(cè)耳細(xì)聽,那調(diào)子與他平日里聽過的有些區(qū)別,婉轉(zhuǎn)悅耳,帶著一股奇特的韻味,娓娓動聽。
這是姒幽在吹曲子。
趙羨緩步往前走去,寒璧守在門口,見了他來,連忙行禮,他抬手制止了,并示意她噤聲。
屋子里的小調(diào)還在繼續(xù),燭光將女子的側(cè)影投落在窗紙上,剪影婀娜,單單只是這么一個影子,便叫他移不開目光。
趙羨站在門外聽著,曲聲幽幽,過了許久才逐漸停下來……
兩日后,因著要冊封趙羨為太子,靖光帝早早便命欽天監(jiān)算了吉日,恰恰定在除夕那一天,如今是十二月中旬,留給禮部也沒有多少日子了。
到了年底時候,事情本就不少,再加上太子冊封的事情,全湊在了一堆,叫靖光帝不免有些頭疼起來,往往是朝議從早上開始一直持續(xù)到午時,有時候午時過后繼續(xù)議事,到了下午方能得片刻喘息。
兩名尚書離去之后,靖光帝揉了揉眉心,劉春滿覷著他的臉色,連忙捧了茶盞過來,輕聲提醒道:“才沏的,皇上您當(dāng)心些。”
“唔,”靖光帝接過茶盞,還在想著方才與大臣商議的事情,自言自語道:“明年開春的時候,事情可多著呢,照這樣下去,朕這把老骨頭,還不一定吃得消了……”
劉春滿連忙道:“怎么會皇上如今正值春秋鼎盛,壽與天齊——”
靖光帝正在喝茶,聽了這話,險些笑出聲來,他將茶盞放下,道:“你可別拍朕的馬屁了,壽與天齊,古往今來,幾個皇帝能真正做到壽與天齊的開國的太高祖皇帝,文治武功,創(chuàng)下一個大齊盛世,也不見老天爺讓他老人家多活上幾年,朕一個平平無奇的皇帝,怎么就能與天地并肩了”</p>
<strong></strong> 他失笑道:“朕如今年歲已到,自家事自己知道,用不著安慰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