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無垠, 除了星光就是黑暗。
李魚發(fā)現(xiàn)自己死后并沒有立刻回到中心城,他的意識在往四周擴散, 沒有邊際的延伸,毫無防備的,腦子里多出許多令人驚訝的信息。
譬如, 他是這片空間的主人。
他沒有形態(tài),只有意識, 游離在中心城之外,沒有疼痛感知, 沒有情緒, 像塊兒被遺棄在荒漠的石頭,面臨著永恒的時間流逝。
看著一個又一個小世界由顧沉的手創(chuàng)造出來, 也看著那個被稱之為規(guī)則的人,不近人情的, 冷酷的維護著每個小世界的秩序。
而這兩個人, 皆稱他為主神。
很多年前, 李魚自混沌中醒來,創(chuàng)造了中心城,然后從中心城內, 選取了兩個最優(yōu)秀的人類作為創(chuàng)造者和規(guī)則。
他將自己的力量一分為三, 一部分留給自己,用以支撐萬千世界平穩(wěn)運轉,其余兩份則被傾注到了創(chuàng)造者和規(guī)則身上。
不記得過去了多少年,已經習慣了的星河空間, 變得令人難以忍受。
李魚將大部分力量留在星河中,把意識投注了到一個剛剛出生的,不會哭,不會鬧,沒有聽覺,也沒有嗅覺的瀕死嬰兒身上。
再睜眼,他成了一個擁有潛在精神力的普通人類。
因為身體緣故,嬰兒被拋棄在孤兒院門口,脖子上掛著一個鯉魚銀鎖。
當時冰天雪地,雪花洋洋灑灑的落下,視線所及之處,是蓋滿白雪的松樹枝丫。
這是李魚見到的,關于中心城的,關于真實世界的第一個畫面。
他在樹下呆了很久,直到夜晚降臨,路燈將雪白的地面染成淡橘色,孤兒院門終于開了。
一個四十多歲的女人,搓著手,拿著手提包,準備出去買東西。
走過大松樹后,女人腳下一停,倒退了回去,看見松樹根下橫著一個小小的粉色襁褓。
襁褓不厚,里面沒有傳來嬰兒的哭鬧,但她看見,襁褓外面露著淺淺的,黑色的頭發(fā)。
鞋底踩在雪上,嘎吱作響。
李魚眼前多出了一張人類的臉,女人,三十多歲,長發(fā),五官柔和,慈愛的眼神中夾雜著心疼和驚訝。
他感覺,自己被抱了起來。
女人是孤兒院年輕院長,對上那雙黑暗比分明的大眼睛,她心都要化了,出聲逗了逗,見小孩兒沒反應,心里開始擔憂。
一般會被拋棄的,要么是父母雙方,或者某方單親沒有能力養(yǎng)育,要么是身體有缺陷,父母不想要這個孩子配合眼下小孩兒呆傻的表情,院長立刻抱著孩子先去了醫(yī)院。
醫(yī)院是和孤兒院對接的政府醫(yī)院,負責孤兒院孩子的健康問題。
進去以后,不需要排隊,小孩兒被優(yōu)先送進了檢查室。
科技發(fā)展至今,早就廢除了繁瑣的人工檢查,掃描儀上放出藍光,將小嬰兒從腦袋尖到腳跟,透徹的檢查了一遍。
檢查結果顯示,孩子非常健康,且大腦活躍度高于常人,很可能擁有潛在的精神力。
院長松了口氣,抱著孩子離開醫(yī)院,又去了警局,想通過dna尋找嬰兒的父母,卻一無所獲。
唯一的解釋是,小孩兒的親身父母很可能是黑戶人口。
沒辦法,院長只能去民政部門辦理手續(xù),將孩子帶回了孤兒院。
因為孩子脖子上掛著的鯉魚銀鎖,她做主給起名叫李魚,希望嬰兒能伴著好運長大,一躍龍門,前程似錦。
孩子的成長是很快的,幾乎一天一個樣。
漸漸的,李魚長到了三歲,這是個對外界事物充滿好奇的年紀。
可是院長發(fā)現(xiàn),這孩子不鬧,也不愛動,最經常干的事,就是站在一旁看其他小朋友玩耍。
起初,她并沒有將這件事放到心上,直到兩年后,小孩兒已經五歲了,仍舊木木呆呆的。
并且因為他的不合群,已經有小孩兒對他有了好奇心和意見,李魚越是沒有反應,那些孩子越是要去捉弄他。
從最開的輕輕觸碰,發(fā)展到后面的推搡。
其中有些孩子,甚至因此找到了另一種獲得快樂的方式,開始以欺負李魚為樂。
孤兒院的人手不夠,院長平時很忙,沒辦法二十四小時把人看著。
每當她忙完,回頭去找,都發(fā)現(xiàn)李魚滿身是傷,有時候是膝蓋破了,有時候是手心磨破了皮。
換做任何一個孩子,都是要哭鬧的。
李魚不,他連抽泣都沒有,但是會在偶爾露出不解和思索的表情。
每次院長替他用消毒水消毒的時候,都會問他,“疼嗎,我給你吹吹”
李魚總是會搖頭說,“不用,不疼,謝謝院長。”
像個成熟的小大人,又像個沒有感情的機器人。
為了避免他再被欺負,院長走到哪兒都將人帶在身邊,直到七歲上小學才稍微放松看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