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深燃起最后一絲希望,“那劇本呢,劇本林總看過了嗎?”
“沒有。”
應該知道事情會這樣,鄭深一身喪氣。
氣氛沉寂,蘇君問,“你去哪,我送你。”
“不了,不了,我自己回去。”
“好。”
江城天晴沒多久,這兩天又下了雨。
葉師給蘇君打電話,他這兩天終于有了時間,說要帶她去拜訪一位從前的老師。
蘇君甘于作陪。
好久沒見葉師,上次見是好幾年前,在唐人街的一個老鋪路口,說遇就遇到他了,吃了一頓飯,然后各自離開,生活節(jié)奏快,彼此都沒有時間好好敘個舊。
葉師的長相偏南方,是一個溫柔的男人,但他的個子高,將這一特點壓制了不少。
葉師說話也慢,可能與他行事的工作有關(guān),他從前是著名的音樂制片人,現(xiàn)在研究戲曲。
“二哥。”
“君君。”
蘇君說,“一直等著你,不知道對方是什么樣的前輩,值得你親自登門。”
“說是老師,也不全是,六七年前,受到過他的提點,這是位桀驁不馴的老人,很少與人來往,好幾年不見,不知道他的近況怎么樣了?”
“前輩姓什么?”
“解。”
江城臨海的地方,有一棟老宅,平頂屋,是個大院,連大門也是經(jīng)年腐朽的木門。
蘇君停好車,葉師站在臺階上等她。
葉師叩了叩門上的鐵環(huán),聽見里頭有聲音,“誰呀,來了。”
里頭的人開了門,是個年紀頗大的女人,像是當?shù)厝耍僦豢跐鉂獾漠數(shù)卦挘瑔枺澳銈兪牵銈冋艺l?”
葉師說,“我們找解老前輩。”
“找誰?”女人沒聽懂。
“解前輩,住這的解老先生。”
“哦哦,”女人想起,“你們找以前住在這兒的老爺子啊,哎喲,那怎么才來找的呀,老爺子年春的時候就去世了,聽說還是海葬。”
時間不等人,造化弄人。
回程的路上,葉師的情緒不高漲,蘇君靜靜開著車,沒去打擾他。
葉師自己說,“這位解先生,這輩子都是一個人,獨來獨往慣了,住在一起的人連他姓什么都不知道。”唉,“前幾年見,便聽說是因為他孤僻的性格的緣故,在年輕的時候就得罪了人,縱他有一身才華,老了還是與一般人一樣,他這樣的前輩,應當配予應有的榮耀。”
但是他沒有。
葉師簡單說了這位老前輩的往事。
“前輩年輕時是市文工團的指揮家,作詞作曲,身兼數(shù)職,后來不知道得罪了誰,從一線上退了下來,調(diào)去了外省,外調(diào)了幾年,老人家又回了江城。我見到他的時候,他已年邁,私下里接觸,感觸頗深,江城的音樂圈也好,市里文工團也好,都再找不到一個像他這樣真正把音樂當做藝術(shù)的人,這樣的人,才算是琴藝界的接班人。”
可惜了,匆匆一見,未能傳承其十之八九,他已然離去。
能得葉師這樣敬重,不知道這位解老前輩究竟是何等人物。
若有機會,是該見一見的。
蘇君想起離開時,屋里的女人還說,“老人家半輩子不跟人來往,除了彈彈琴,便到海邊喂鴿子,那些鴿子,都跟他熟了,也不知道老人家不在了,鴿子還有沒有人喂。”
女人又道,“總歸餓不死。”
想到這里,蘇君說,“改天有機會,去找找老前輩曾經(jīng)喂的鴿子,看幾眼也好。”
葉師同意,但他唏噓,“就是不知道還在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