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君,她的小名。
楚弈只聽過一個人這么喊她。
他看向趙樂君的眼神變得陰沉,緩緩轉頭,看到了滿袖夜風的連云來到廡廊前。
姿容出色的公子,一身官服,玄衣與夜色半相融,清貴出塵。
他眼底立刻涌現風暴,低頭又去看自己身下的趙樂君。
她神色平靜地與自己對視,反倒讓顯出怒意的他有那么幾分狼狽。
他放在她身側的拳頭慢慢收緊,想起了自己剛才來到時,她抬眼時眸光清亮,在看見自己后就失落一般變得黯然。
這個時辰,她不休息,他以為她是趕輿圖,可事實呢她分明在等人
等這個曾經跟她有婚約的連云。
楚弈在她冷漠中,拳抵地,一點點將自己的身軀撐了起來,目光卻一錯不錯盯著她問“你在深夜等他”
趙樂君沒有說話,而是側頭看向屋外的人。
仿佛這就是她的回答。
楚弈就低低笑了聲。方才與她說起太子時,她神色也有異平常的冷漠,所以“怎么,你的舊情郎在你最艱難的時候舍棄了你,如今他身居高位,你便迫不及待的,不計前嫌要跟他重修于好了,對嗎”
她下嫁自己,本就是利益交換,他能借她和姬家軍的勢,她則更好穩(wěn)固她和太子的地位。他知道自己當時是她唯一可選的,他也明白自己是可被替代的。
趙樂君面對質問閉了眼,仍舊不說話,腦海里是她跟父皇請旨和離的情景。
刮進大殿的風游絲一樣鉆入她骨縫里,父皇坐在高位,用冷漠的眼神審視她。那樣的眼神,讓她如墜冰窟,讓她恍惚到懷疑帝王以前對自己的寵愛都是假的。
所以在帝王對楚弈和她有所猜忌的局面下,楚弈要這么認為也沒有什么不好。
她不說話,他突然伸出青筋暴起的手去掐她下巴,逼迫她抬頭睜開眼和自己對視。
咬牙道 “趙樂君,老子怎么就沒發(fā)現你原來也能自甘下賤我楚弈滿足不了你了,是嗎”
她仿佛終于被他的話刺著了,身子輕輕顫了一下,睜開的雙眼卻還是那么平靜。搖曳的火光在里面都能化作深潭一般沉靜,這種沉靜和無聲,將他帶著修補關系的一腔熱血澆了個透,也將他這些日子以來的愧疚撕個粉碎。
在外邊的連云聽著他越發(fā)粗鄙的話,一腳踏上了臺階。
不想他在這個時候突然側頭看了過來。連云皺眉,腳步倒是停頓在那里,擔憂地看向毫不反抗與辯解的女子。
楚弈在連云那種令他惡心的表情中咧嘴笑,松開她,抵著地的拳頭用力。
他坐起身,一手還死死握著膝蓋,似乎是費了些力氣才站起來。
他不是鐵打的,幾乎不眠不休趕路回來,被她這么一激,這會既然連生氣的勁都要沒有了。
他站起來,脊背筆直,在這個小婦人身上栽得再狼狽,他也還是讓敵軍聞風喪膽的楚弈
趙樂君得了自由,也慢慢坐起身,長發(fā)略凌亂的垂著,沾著他的氣息。
楚弈誰也沒看,臉頰上的細長傷口還在滲著血絲。
他反手一抹,拾起地上的斗篷,重新披上,沉默著往外走。
連云再也耐不住,三步做兩步邁過臺階,奔進去。
在與楚弈錯身的時候,楚弈突然抬手抓住門框,用力一扯。
結實的木門被他生生扯落,被他再徒手一劈,發(fā)出巨響折腰斷裂成兩半。
木屑和碎紙飛揚,他喘著粗氣,冷聲道“趙樂君,你不要有后悔的那天。”
話落,穿了靴,身影快速消失在暗夜中。
趙樂君看著滿地狼藉,一動不動。
連云坐到她身邊,視線掃過被毀的門扇,又落在她被銀燈照得發(fā)白的面容上,嘆息一聲“為什么不和他說清楚,你和離其實也是在幫他,萬一他氣極,做出什么不理智的報復”
“就當我還他的情。”她終于動了動發(fā)麻的腿,慢慢彎曲,端坐,“太子怎么樣了。”
不過幾息,她又是那個高傲的皇女,儀態(tài)端莊。
連云卻看到她微微發(fā)紅的眼角。剛才她被制著,恐怕是她首回在人前露出狼狽。
她到底是個女子,楚弈這莽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