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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不知道什么時候站滿了人, 原本空空蕩蕩的走廊人頭攢動。
阿鴆麻木的掃過去,看到了一個又一個恍然大悟的神情, 所有人都看著他, 滿含著厭惡與鄙棄。
刺耳的譏笑聲在偌大的走廊上回蕩,混合著竊竊私語, 指指點點。
他張了張口, 最終什么也沒有說出來。
這一瞬間,他忽然什么都不想解釋了,原本也沒有什么好解釋的,他的身上, 已經(jīng)徹底的打上了那樣的標簽。
他繞過了攔住自己的人,頭也不會的朝前走去, 或許是為他的神情所駭,為首者竟沒有阻攔。
阿鴆穿梭過了包圍的人群,機械的拖動著自己的腳步,他走在狹長的廊道上,漫無目的的飄蕩, 像一個幽魂一樣。仿佛不知道自己從哪里來,也不知道, 自己還能夠到哪個地方去。
高處的燈光明明滅滅, 拉出了長長的影子。
阿鴆低下頭,看著自己被拉長的影, 看著那抹濃重的灰色。有那么一小會兒, 他忽然想要將自己藏在影子里, 這樣就什么都看不到,這樣就什么都聽不到
他朝著影子踩去,卻踩到了不著力的地方,一腳踏空,從高高的樓梯上摔了下去。
陸明川趕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的場景。他的少年頭破血流,生死不知的倒在了欄桿邊。
好像一剎那,渾身的血液都冰涼了。
剛剛才從醫(yī)院里趕出來,又迅速的趕回去,直面著少年被送入急救室。
陸明川守在了門外,來回踱步,焦躁不安的等待著手術(shù)的結(jié)束。
他明明已經(jīng)吩咐了手下的人一定要看好阿鴆,明明告訴了他們一定不能讓阿鴆出醫(yī)院,明明扣下了手機、不讓阿鴆的同學老師和他有任何聯(lián)系
可這么多的精英,居然還讓一個大活人在眼皮子底下溜出去,一路長驅(qū)無阻,到達了學校。
甚至知道了他竭力想要瞞住的事情。
他幾乎不敢想象阿鴆聽到這些流言蜚語時的樣子,也不敢想象他看到那些靡艷照片時的神情。
那么驕傲的少年,干干凈凈的走在陽光下,他的人生應該光明而美好,他應該無憂無慮的笑。
而不是現(xiàn)在這樣,在謠言詆毀里被謾罵的抬不起頭。
又一次的。
阿鴆生死不知的倒在了他的眼前。
穿著灰撲撲的病服,渾身是血,擦也擦不干凈。
身下是一片刺目的血泊。
他來遲了,他又一次來遲了
陸明川站在走廊外,神情在陰影里昏暗不清,唯有緊緊捏起的手指,昭示了他的情緒。
手下人散步在不遠處,根本不敢上前,唯恐不小心把他激怒。
或許只是一小會兒,或許又已經(jīng)過了很久,手術(shù)還沒有結(jié)束的時候,走廊上突然回蕩起了急促的腳步聲,還有一疊連的勸阻“不行,您不能過去,二少”
“滾開”
陸明柯大步流星,半點也沒有留力,下手狠辣的對付攔截他的人。
四周的保鏢心懷顧忌,他們知道陸明柯的身份,唯恐不小心傷了這位尊貴的少爺,以至于當真被陸明柯突破了封鎖,沖到了急救室前。
紅燈依舊亮著,那光線是如此的刺目,教人恐懼其中情況究竟如何。
陸明柯心頭發(fā)緊,盯著緊閉的手術(shù)室大門,焦慮之中,想起了陸明川對自己的諸多阻礙,再回頭時,眼睛里已經(jīng)有了怒意。
“大哥,他好好的待在醫(yī)院里,怎么會出這種事”
陸明川冷冷的看著他,不言不語。
下一刻,揚起手,狠狠的一個耳光,怒摑在了陸明柯臉上。
“啪”
偌大的走廊里回蕩著清脆的巴掌聲,陸明柯這一下子都被打懵了,不敢置信的看著眼前的兄長。
那一下根本就沒有留手,陸明柯的臉都被打的偏了過去。臉上火辣辣的一陣疼痛,口腔里迅速浮起了鮮血腥甜的氣息。
他咽下了一口血沫子,只覺得耳中嗡嗡作響,定定的看著高大的兄長,忽然揚起一拳砸了過去
兩人迅速扭打了起來,拳拳到手,毫不留手。
周圍人都被嚇住,全部不敢上前。
陸明柯眼里有深深的恨意,他看著陸明川的眼神恨不得咬下一塊肉來,那一記耳光扇飛了他所有的冷靜與理智,這一刻他沒有別的想法,只想要把向來高高在上的兄長給踩在地上。
他揪住衣領(lǐng)把陸明川按到了墻上,憤怒的什么都忘了,大吼道“陸明川,你發(fā)什么瘋”
陸明川回以的只是一聲冷笑“那些照片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不要當我不知道”
剎那間陸明柯心頭一顫,揚起的拳頭也停滯了一分。陸明川抓住機會,反手把他重重的摔在了地上。他反銬住陸明柯的雙手,膝蓋毫不留情的壓住陸明柯的背脊,將他按倒在地。
“陸明柯,可以,你長大了,有種了,翅膀硬了是吧”
陸明川居高臨下的看著他,眼神幾乎冷到了極致,他看著自己手下這個狼狽的弟弟,毫不留情的膝蓋用力。
陸明柯死咬著牙關(guān)不肯求饒,拼命掙扎著想要翻過身來,予以痛擊。
陸明川眼神示意,兩旁的保鏢立刻過來,架起了陸明柯,死死地按在了一旁。陸明柯眼中恨意刻骨,幾乎是毫不掩飾的盯著陸明川。
“你對他做了什么”
陸明川眼神冰寒刻骨,忽然揚起手,又是一個耳光,重重的摑在他臉上。
“你惹的禍端,把他害成這樣,你還有臉問我”
那些照片
流言蜚語剛剛爆發(fā)的時候,他們根本就沒有注意到。事實上,那正是阿鴆與葉嘉澤被綁架的那一天。
那個時候陸明川忙于救人,發(fā)現(xiàn)了阿鴆的雙手被踩斷后更是馬不停蹄的聯(lián)系國外的專家,只怕落下了病根。葉嘉澤還在一墻之隔的地方休養(yǎng),陸明柯被他強行扣住,以至于照片流出、謠言滋生,他們都一無所覺。
等到事情終于傳到陸明川耳中的時候,早已經(jīng)鬧到了不可開交的地步,流言蜚語滋生出了無數(shù)個版本,但無論是哪一個都足以令人精神崩潰。
陸明川向校方施壓刪掉了那棟高樓,又讓人撕掉了所有被張貼出去的照片。事情涉及于他學校自然不敢怠慢,開動馬力全力配合。
可偏偏他知道的時候已經(jīng)晚了,整座學校都傳遍了
就算他抹除了所有的痕跡,也抹不掉那些人的語言
這種事情陸明川根本就不敢告訴阿鴆,以至于他找出了各種理由拖著他、不讓他離開。
他何嘗不知道,阿鴆在醫(yī)院里抑郁寡歡,他何嘗不知道,阿鴆對這個地方感到厭倦可是他不敢也不能
阿鴆的手已經(jīng)被毀成了這樣,陸明川不敢想象他聽到那些流言后的反應。
毫無疑問要追究這些照片流出去的源頭,事實上它們根本就不應該存在,因為那上面的地方是他在金碧輝煌的包間
多么可笑啊,被人暗中窺測,居然連他自己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