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明奕雙眸赤紅, 撐在書桌上的雙手青筋直蹦, 咬著牙說道:“當(dāng)年,
你媽只是我的秘書,我應(yīng)酬喝多了她趁機(jī)爬上我的床,那時我剛剛跟陳希媽媽結(jié)婚,你媽表面說會當(dāng)做什么也沒發(fā)生過, 會對那事守口如瓶, 但我還是擔(dān)心她有更深的野心,
便給了她一百萬讓她離開b市, 她也答應(yīng)我不會再回來。可我怎么也沒想到,兩年后她會抱著你回來。
“她用你威脅我, 說我要是不給她一個家, 便抱著你去找陳希媽媽要個說法。”
“我愛陳希媽媽,無論如何我也不能失去她, 你媽抓住我的軟肋, 我被迫無奈給她在b市安了家,可你媽,她就是個貪得無厭的人,
有了房子之后,她又想讓你有個爸爸, 時常把我叫過去, 我要是不過去她就拿你威脅我。”
“那天她明知道陸菲馬上要生了, 大晚上非要讓我過去看你, 當(dāng)晚陸菲在家里摔了一跌,
要不是管家及時送她去醫(yī)院,那就是一失兩命,好在兩條命都保了下來,但她生完孩子大出血,造成再無生育能力,而這一切都是拜你媽所賜。”
“后來她又用卑劣的手段給我下藥,不然怎么可能會有你妹妹。”陳明奕說到這,悔恨至極,“終天有一天我受夠了她的威脅,不再聽從她的擺布,可我沒想到,她真敢?guī)е銈冴J到家里來。”
“現(xiàn)在想想,很有可能我那次喝醉,也是她動的手腳,這一切她都是有預(yù)謀的,現(xiàn)在竟然還把這招教給小婷,這女人簡直太無恥了。”陳明奕深喘了一口粗氣,讓自己冷靜下來,看著陳景又說道:“我知道你跟小婷是無辜的,你的努力我也看在眼里,但你媽媽真的太讓我失望了。”
陳景聽著驚愕致極,當(dāng)年雖然他還小但也知道一些,可他并不知道丁清瑤用的是這樣的手段進(jìn)的陳家。
陳家祖上是官宦人家,清末年間家族威望很高人丁也興旺,近幾代人雖然權(quán)貴不減,但人丁漸漸稀落了下來,都是獨(dú)子單傳,所以到了陳明奕這一代,家里老人特別希望他能多生幾個。
可陸菲生女兒時大出血之后造成無法再生育,讓兩位老人很是失望,所以當(dāng)丁清瑤帶著一兒一女找上門的時候,這兩位思想古板的老人便逼著陳明跡跟陸菲離婚,而陸菲怎么也沒想到她深愛的男人早在他們結(jié)婚之前外面就有人了,肝腸寸斷傷心欲絕,她沒法接受這個事實(shí)更無法接受他的背叛,第二天便想帶著女兒要搬離陳家。
但陳明奕怎么可能放她走,打從他二十歲那年見到陸菲第一眼,便無可自拔的愛上她,他心里自始自終只有她一個女人,別的女人根本就無法入的了他的眼。
陳明奕怕陸菲跑了,變把她囚禁在臥室里,直到她絕食刮脈以死相逼他才不得不同意跟她離婚。
陸菲帶著女兒離開陳家后卻無處可去,她父母早逝她又多年沒工作,結(jié)婚后又一直被陳明奕寵著什么也不會,帶著孩子一時不知該何去何從,就在這個時候葉輝找到了她,把她安排到他郊外的別墅里。
從陸菲離開陳家,陳明奕就一直派人跟著,他得知陸菲住進(jìn)了葉輝別墅里,一氣之下便同意了家里的安排跟丁清瑤結(jié)婚。事后得知陸菲只是暫時住在葉輝那邊,他后悔莫及。
陸菲離婚后把所有的心思都用在培養(yǎng)孩子身上,可不管她怎么回避,也無法改變陳希是陳明奕的女兒,考慮到孩子的問題,她沒有完全跟陳明奕絕裂,同意他一個月見一次孩子,也接受了陳明奕給的巨額贍養(yǎng)費(fèi),還有他給的房子,因?yàn)樗龑?shí)在沒地可去。而每次陳明奕過來的時候,她心口上那道傷口又似被人用刀無情的劃開,傷口一次又一次反反復(fù)復(fù)被那把刀捅的無法愈合,久而久之,成了致命的傷。
原本陸菲可以選擇葉輝,但她發(fā)現(xiàn)…她還是愛著陳明奕,恨有多深愛就有深,意識到這一點(diǎn),她很是看不起自己,她的性格向來清高,可她被人那樣背叛那樣重傷,她竟然還忘不掉那個人,她看不起自己,最終她郁郁而去,那年陳希才十六歲。
陳景從書房出來,面色煞白。
他記的他是八歲那年跟著丁清瑤進(jìn)的陳家,那時候陳婷才五歲,那之前他們住在市區(qū)一套公寓,丁清瑤也沒上班一直在家里顧照他們兄妹倆,陳明奕一兩周才過來看他們一次,每次來他臉色都很不好,就算是面對著他跟陳婷也是一副冷冰冰的樣子,那時候他就知道他不喜歡他們。
后來,很長一段時間陳明奕都沒來,丁清瑤在家天天對他們倆發(fā)脾氣。
有一天,丁清瑤突然說要帶他們出去吃好吃的,還教了他們兄妹倆一些話,說一會帶他們?nèi)ヒ粋€很好的地方,說哪里特別的美,還有大房子,只要他們聽話以后就能住在那里。當(dāng)時他跟妹妹很是高興。
那天他的記的很清楚,丁清瑤帶著他們兄妹倆偷偷的溜上山,走到山頂時他跟妹妹都很累,累的婷婷都哭了,丁清瑤抱著她指著山頂不遠(yuǎn)處那棟大別墅,說只要她不哭以后就能住進(jìn)那棟大房子,當(dāng)時她瞬間就不哭了,拍著手叫好。
就這在時候,陳景看到別墅里跑出一個小女孩,穿著白色小公主裙,一頭長發(fā)有點(diǎn)卷,皮膚很白,比白瓷還要白,長長的睫毛在太陽光的折射下像蝶翼一樣,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天真無邪,比他妹妹玩的芭比娃娃還要好看,她手里拿著一根網(wǎng)追著一只蝴蝶,裙子隨著風(fēng)飄蕩比小天使還要美,當(dāng)時他都看癡了。
那是他第一次見到陳希,那個畫面他至今都記的很清晰,估計這輩子也忘不掉。
后來他們真的住進(jìn)了大別墅,丁清瑤告訴他,一定要努力讀好書,討爺爺奶奶開心那樣他們就可以永遠(yuǎn)住在大房子里跟爸爸在一起。他想讓這位父親喜歡他,所以從小他就很聽話,同樣也很努力,這么多年,他終于得到了陳明奕的認(rèn)可,可他真的沒想到自己是那樣出生的。
陳希在酒店住了兩天。
第三天是她媽媽的祭日,她起的很早把自己收拾的整整齊齊的,穿著魏尋給她買的那條淡藍(lán)色裙子,背著他買的小包,站在鏡子前她照了照,面色比前兩天好很多,眼睛也消腫了。
她朝鏡子里的自己笑了笑,隨之轉(zhuǎn)身出門。
從酒店出來,她先去花店買了一束白玫瑰,然后打車去了鳳凰山,半路上她接到陳景的電話,說陳明奕讓司機(jī)過去接她了,讓她準(zhǔn)備一下。陳希說他電話來晚了,她已經(jīng)出發(fā)了。
掛了電話,她望著窗發(fā)呆,想著昨晚進(jìn)客廳看到的那一幕,曾經(jīng)幾何,他對她也是那樣寵溺,喜歡抱著她,還給她當(dāng)馬騎過,對她可以說是寵上了天,那樣美好的記憶現(xiàn)在幾乎全被恨意埋藏掉了。
雖然陳明奕在經(jīng)濟(jì)上從來都沒有限制過她,可他的父愛卻再也沒有給過她,或許是因?yàn)樗暮拮屗麄冎g無法再像從前那樣,又或許是她這個女兒早就被人替代了?
陳希說不清她現(xiàn)在對陳明奕是什么感情,有時她真的很恨他,有時她又很懷念小時候他對她的好,那是無人可以替代的愛,既便她很愛她媽媽但那些年夜里她還是會很想爸爸,后來長大懂事了,她才知道爸爸為什么不要她們,從此對他的愛就變成了怨,隨著時間的沉淀又變成了恨。
所以當(dāng)陳明奕接她回到陳家,她心里對他就只剩下了恨,但她的恨并不極端,表達(dá)的不明顯,除了使勁刷他的錢,她也讓自己變的越來越優(yōu)秀,因?yàn)樗乐挥凶屪约簭?qiáng)大起來,以后才有能力收拾那個女人。
可她萬萬沒想到,她們會卑鄙至此,這事他不信陳明奕他會不知道,家里的管家傭人都是他的眼睛,可他竟然對這事還是不管不問,這讓她再也無法接受,那樣的家她不回也罷。
……
出租車開了四十分鐘才到鳳凰山腳下,這里是b市有名的墓林園,好的風(fēng)水墓穴位寸土寸金。
陳明奕在這里給陸菲買了一塊最頂配的墓地,風(fēng)水好位置也絕佳,而且還是雙穴的,沒人知道他為什么要買雙穴的,其實(shí)陸菲死的時候遺愿是讓骨灰撒到海上去,但陳明奕不肯,那時陳希也小,媽媽走的突然她悲痛至極,也不愿把她的骨灰拿去散盡,便聽從了陳明奕的安排。
……
早晨的陽光透過樹葉重重疊疊的縫隙灑下來,照著臺階上斑斕一片。陳希抱著白玫瑰不疾不慢的往山上走。
這種地方,似乎連空氣中都帶有悲傷的氧份,讓人心情不由變的多愁善感起來。
陳希邊走邊想著她媽媽,想著小時候媽媽陪著她睡覺給她講故事,想著她不厭其煩的陪她上課外班,陪她練琴陪她練舞,幾乎把所有的精力都花在她身上。有時她覺得很累不想學(xué)那么多,鬧過脾氣也埋怨過,但媽媽總是很堅(jiān)持,說她希望她長大后能成為一個優(yōu)秀又能獨(dú)立的人,那樣她便會有自己的世界,就不會像她那樣,什么也不會只會把所以的精力用去愛一個。
陳希想著想著眼眶便紅了。
走到山頂,微風(fēng)拂過帶著一絲清涼,她精神一振,深吸了一口氣,往山下看了一眼,山清水秀,確實(shí)是一塊風(fēng)水寶地。
陳希望著不遠(yuǎn)處媽媽的墓碑,低喃道:“媽媽,我來了。”
山下,陳明奕一身黑西裝,穿的很正式,頭發(fā)還抹了發(fā)油一絲不茍,非常精神,抱著一大束白色郁金香,身后跟著司機(jī),給他拎著祭品,他打頭走在前面。
陳希站在墓碑前,獻(xiàn)上花后,她跪下來拜了三拜,隨后起身,伸手去摸墓碑上媽媽的照片,低聲說:“媽媽,我終于知道你所說的“獨(dú)立”有多重要了,您放心,有您那么多年的精心培養(yǎng),既便我現(xiàn)在離開陳家,憑我的才藝也能養(yǎng)活我自己。”
“對了,我在荔城還碰到了葉伯伯,他跟前以一樣還是很惦念你,還收了我當(dāng)干女兒。”頓了一下,她又說道:“還有一件事,我想跟您說說。”說道這,她坐到墓碑旁,側(cè)身靠在墓碑上,就好像她以前喜歡挽著她的胳膊靠在她肩上一樣,說:“我在荔城認(rèn)識了一個人,他人很好,我…也很喜歡他,我想著等我畢業(yè)了我就去荔城那邊工作,你說好不好?”
陳明奕走上來時,剛好聽到最后一句,說她要去荔城工作,面色一沉,低喝道:“不好。”
陳希聞聲轉(zhuǎn)過頭,見陳明奕來了,身后跟著司機(jī)老張,他背著光,她有點(diǎn)看不清他的面色。
陳明奕冷著臉,走到她面前,問道:“是葉輝讓你過去的嗎?”
陳希站了起來,帶著賭氣的口吻說,“我想去哪,那是我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