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方通報稱, 目前已確認(rèn)四起利用新聞牟利案,第一起是男教師以被誣告強|奸為由申請國家賠償金案;
第二起是包庇開發(fā)商案;
第三起是制造假新聞, 配合某餐飲店擊垮競爭對手, 在競爭對手的餐廳里制作“衛(wèi)生臟亂差”的新聞。
第四起是制造假英雄, 某建筑內(nèi)發(fā)生大火, 警員吳某沖進火場救人, 事后其獲得各類獎?wù)? 連年升級。實際情況卻是,進火場救人者是當(dāng)場犧牲的警員李某, 吳某實則是被救者。
萬坤、羅勇勤、沈智清、范麗娜, 是一個以新聞牟取不當(dāng)利益的四人犯罪團伙, 上述四起案件,四人共牟利二百九十萬。
警方同時更正一起發(fā)生于本年6月1日的自殺案,四人犯罪團伙的牽頭人萬坤,殺害吳某(女)后,將案發(fā)現(xiàn)場偽造成自殺的假象。
目前警方對這四人的調(diào)查仍在進行中。
警方通報后, 外界嘩然, 群眾開始質(zhì)疑新聞媒體的公信力, 指責(zé)新聞媒體最擅長顛倒是非、煽風(fēng)點火,為博眼球夸大其詞, 誤導(dǎo)他人。歷年假新聞被眾人一一翻出,假新聞的受害者們在當(dāng)年受盡辱罵, 或事業(yè)盡毀, 或家庭破裂, 雖然事后曾得到澄清,但造成的傷痛究竟有沒有愈合,無人知道,也沒人關(guān)心。
他們早已被時間遺忘。
而制假的新聞平臺,從不道歉,從不愧疚,也從不用負(fù)責(zé)。
佳寶這半個月以來,最常做的事就是翻看各種新聞和新聞下的評論,她有時茫然,有時義憤填膺,有時又斗志昂揚。她登錄學(xué)校官網(wǎng)查看接下來三年要學(xué)的課程,有各種與播音相關(guān)的普通話發(fā)聲課程和形體課程,也有新聞采訪等課程。
她很想問問林道行,可具體要問什么,她又說不清。
林道行正開著車,見邊上的人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他問“想什么呢?”
佳寶搖搖頭,“沒。”
“馬上就到警局了,你午飯還沒吃,要不要先吃點東西?”林道行問。
“不了,等出來再吃。”
過了會兒,林道行輕聲道“別緊張。”
“……嗯。”佳寶勾了勾林道行按在變速桿上的手。
她這次是以受害者家屬的身份來到警局的,接到警方電話時,她正對著電腦發(fā)呆。
她其實已經(jīng)做好了心理準(zhǔn)備,真相她已基本清楚,但當(dāng)?shù)竭_(dá)警局,警方在她面前說“據(jù)萬坤交代,朱楠幾人之所以會發(fā)現(xiàn)強|奸案的問題,是因為朱楠和受害女生以前是校友,朱楠父母離婚后,他才轉(zhuǎn)學(xué)跟著他爺爺奶奶生活,所以他小時候就知道這起案子,當(dāng)時男教師出獄后聲稱被冤枉,朱楠應(yīng)該在那會兒就關(guān)注起了這事,不知道怎么就被他給查出了問題。
至于在星海號郵輪上……”
警察顧慮到佳寶的情緒,盡量簡單平穩(wěn)地說“你哥哥他們在郵輪上是聽到萬坤打了一通電話,萬坤在跟人暗示一起新聞的‘價值’,大概因為聽了這個,所以你哥哥他們沒忍住,在郵輪上找了他們的領(lǐng)導(dǎo),也就是主任王樹江,把他們調(diào)查到的情況向主任檢舉了。”
佳寶情緒無法抑制,她手發(fā)抖,脖頸上的筋根根爆起,林道行用力摟住她的肩膀,使勁搓了搓她的手臂。
佳寶搖頭,克制地說“我沒事……”
警察難過地嘆了口氣“他們放的那把火,責(zé)任很難認(rèn)定,但是你放心,我們會繼續(xù)調(diào)查下去,有消息我們還會再通知你。”
佳寶問“萬坤身體怎么樣?”
警察說“他身體已經(jīng)沒事,那一刀沒有傷到他的要害,他和范麗娜會接受法律的制裁。”
佳寶低垂著頭,和林道行一起向?qū)Ψ降乐x。
回去的路上,佳寶讓林道行半道停車。
“怎么了?”林道行問。
佳寶指指公園,“我想去蕩秋千。”
林道行“……”
他好笑,千秋這玩意兒他從小就沒碰過,小時候他不屑這種幼稚東西,長大了更不會想去坐。
林道行看了看附近,道“我去買點吃的,你邊吃邊蕩。”
他最后買回兩盒壽司,陪佳寶走進公園,找到秋千。
正午太陽最猛烈,沒什么小孩來這里玩,佳寶坐到秋千上,林道行坐在她邊上。
佳寶腳一蹬,輕飄飄地蕩了起來,轉(zhuǎn)頭看旁邊,林道行一米八多的大個子擠在小小的秋千里,看著有些可憐兮兮。
佳寶忍不住撲哧一笑,林道行撩了她一眼,趁她蕩了幾個來回,又一次下來時,他一把拽住她的秋千。
“啊——”佳寶低叫,雙腳抵住地,指責(zé)林道行,“我會摔著的!”
“有我在,怎么會摔著你?”林道行說得理所當(dāng)然。
佳寶辯不了。
林道行把壽司盒遞給她,“先吃飯,吃了飯再玩。”
像個操心的大家長。
佳寶聽話地打開盒子,接過林道行遞來的筷子,她夾起生魚片壽司,扔進林道行的飯盒里,又把他飯盒里的牛油果壽司夾到了自己碗里。
林道行說“挑食。”
見佳寶喜歡水果類的,他把芒果口味的也夾給了她。
佳寶吃不了幾口就飽了,她光挑著食材吃,留下一個個小米團子,“林道行。”
“嗯?”
“我把菜吃光了,怎么辦?”
林道行掃了眼,把自己飯盒里的菜料挑給她,道“吃吧,飯團給我。”
佳寶“……”
佳寶翹著嘴角,毫不留情地將菜全部吃完,果真只留下飯團給他。林道行一口一個,三兩下把壽司清空。
佳寶抽了張紙巾擦嘴,雙腳下地,走到林道行面前,替他也擦了擦嘴。
林道行挑眉。
佳寶俯下頭親他,林道行好笑,攬住佳寶的腰,將吻加深。
“媽媽,親親!”
“哎喲……走走走,我們?nèi)ツ抢锿妗!?
佳寶跳得比兔子還快,她面紅耳赤地耷拉著頭,恨不得往泥土里鉆。林道行笑著欣賞了一會兒她的囧樣,上前摟著她安撫“他們沒看見你長什么樣。”
佳寶仍覺得丟臉,偷瞄四周,沒再見其他人,她坐回秋千上,又輕輕蕩了起來。
林道行把飯盒扔進旁邊的垃圾箱,問“不嫌熱?”
“熱啊。”
“這么喜歡玩秋千?”
“我這幾天沒怎么睡好。”
林道行看向她。
“上次睡得最舒服的那回,還是在游艇上睡吊床那次。”佳寶道,“秋千跟吊床差不多?”
林道行走到她面前,半蹲下來,摸摸她眼底的顏色,他吻吻她的眼睛。
佳寶最怕眼睛被動,她閉眼閉得死死的。
最后林道行琢磨了一下,把佳寶帶上車,往稍稍不平的路上開,結(jié)果佳寶果真在搖晃的車中睡著了。
林道行不知該好笑還是該心疼,他把車內(nèi)冷氣調(diào)高幾度,守了佳寶一下午。
在警方通報之后,采訪視頻終于被解禁,各大網(wǎng)絡(luò)平臺,各大衛(wèi)視地方臺,相繼播出采訪片段,分析這一次駭人聽聞的重大新聞。
令人意外的是,網(wǎng)友們在圍繞案情討論之外,還為林道行和馮佳寶二人開通了c超話,這二人對罪犯的采訪精彩絕倫,他們的默契和各種眼神交流也讓網(wǎng)友們認(rèn)定他們之間有異樣的情愫。
粉絲莫名壯大,各種新聞記者的邀約電話和電郵不斷,林道行和佳寶不堪其擾,連晚上出來看電影都要戴鴨舌帽。
本來想戴口罩,但顯得太此地?zé)o銀三百兩。
林道行的鴨舌帽是佳寶買的第二頂,佳寶喜歡清新的綠色,夏天看著涼爽,第一頂帽子她就買了綠色,林道行收到后看了看這一對綠色的情侶帽,沉默良久。
他其實不好什么迷信和胡說八道,但生平第一次,他向胡說八道妥協(xié),勒令佳寶重新去買。
佳寶后知后覺反應(yīng)過來,重買的時候她其實很想問店主,明知道綠色的意思,為什么還會銷售綠色的情侶帽?
林道行對佳寶買的第二頂藏藍(lán)色的帽子還算滿意,兩人坐在電影院里,電影開場前,他們在帽檐下輕聲低語。
帽檐壓低,視線范圍變得狹窄,像是縮在了二人的小世界,佳寶偶爾一抬頭,還會和林道行的帽檐撞上,她覺得有趣,慢慢靠近他,兩人帽檐上下交疊。
可是互相頂?shù)降琢耍瑹o法再靠近,兩人之間還隔著至少一拳的距離。
林道行按住佳寶的帽子,敏捷地將自己的鴨舌帽一摘,低頭鉆進佳寶帽檐下,含住她的雙唇。
幾秒就撤,若無其事離開,林道行重新戴上帽子。
佳寶抿住嘴唇,電影開場,她的手被林道行握著,時不時被捏兩下,林道行好像玩上了癮。
佳寶忽然抽了抽,讓林道行放開。
林道行偏過頭,嗯?
佳寶無聲地說,電話。
林道行松開她,佳寶這才從包里拿出手機,把施開開的來電摁斷,給她發(fā)微信。
佳寶“我在看電影,有事?”
施開開“你有沒有看新聞?快去看!”
佳寶“什么新聞?”
施開開“黎婉茵又作妖!”
佳寶找到時間最近的熱門新聞,看了看后,她皺眉搖搖林道行的手臂。
林道行看向她,佳寶把自己的手機遞過去。
黎婉茵這段時間通告繁忙,動不動就上頭條,這次她接了某檔綜藝,在風(fēng)景優(yōu)美的農(nóng)村釣魚做飯,享受世外桃源的美好。
夜里蟬鳴聲聲,她和其余明星坐在葡萄藤下欣賞月色,暢聊工作和生活,談及她上個月的驚險旅途,一個人說道“他們四個人當(dāng)中,只有一個是女人,也已經(jīng)結(jié)婚生子了,我看到之后很詫異,她就像是我們?nèi)ス洳耸袌龅臅r候見到的普普通通的那種姐姐、阿姨或者媽媽。”
其余人附和“是啊,真的很難想象,可是外表不能給一個人下定義。”
黎婉茵感慨地說“其實可恨之人也有可憐之處。”
黎婉茵沒有一味講求正義,在這期節(jié)目中,她表現(xiàn)出了身為女性的柔軟,她說范麗娜身為一個母親,為了她的兒子,她踏上了歧途,這樣的人可恨也可憐。
這件事她在之前的采訪中并沒提及,節(jié)目播出后,爭論也隨之而至。
又過了兩日,范麗娜的兒子顧浩的一段采訪視頻被某新聞平臺放上網(wǎng)絡(luò)。
顧浩消瘦很多,他在鏡頭前訴說著游艇上的那段經(jīng)歷,他的母親是如何保護他,在同巴布羅一起坐在沖鋒舟上,漂泊在汪洋的那兩日,母親又是如何的替他遮風(fēng)擋雨。
他回憶兒時,叱罵自己不孝,痛哭流涕祈求能再一次看到母親。
爭論甚囂塵上,觀眾們的評論兩極分化。
總有一些特別善良的人,在陽光照不見的死角,訴說害人者的悲慘經(jīng)歷,同情害人者的人生。
越來越多的網(wǎng)友認(rèn)為,范麗娜并不是主犯,她情有可原,社會講求情理法,情在前,法在末,量刑的參照物不能僅靠那一本刑法書籍。
施開開氣得和網(wǎng)友展開了一場大戰(zhàn)。
她是直播平臺的主播,有一定的粉絲量,粉絲問她對此事的看法,施開開真想罵“看個屁”,但她克制住了自己的暴躁,和粉絲有理有據(jù)地說了自己的看法。
粉絲卻罵她毫無同情心。
施開開氣笑了,隔著屏幕和人大戰(zhàn)一場,她把手機一撂,對佳寶幾人說“真有意思,這什么世道,黑都能說成白,這幫人有種去法院門口舉牌子示威啊!”
嚴(yán)嚴(yán)遞給她一杯水,施開開咕嚕咕嚕喝完。
佳寶不言不語地低頭滑動手機,施開開把清空的水杯還給嚴(yán)嚴(yán),問道“你看什么呢,怎么不理我?”
佳寶頓了頓,抬頭說“之前不是有很多媒體找我嗎?”
“嗯。”施開開點頭,“也找我了。”
佳寶看向林道行,“我想上電視說話,你們覺得怎么樣?”
施開開一愣“你要接受采訪?”
老寒拿毛巾擦著臉走出洗手間,道“接受采訪?那你采訪做完,估計那幫記者也不會再對我們陰魂不散了,老行,”老寒看向林道行,“咱們改天就能回家!”
他們已經(jīng)在工作室里呆了二十多天,工作室有衛(wèi)生間也有床,勉強能湊活,但畢竟不是正經(jīng)住房,沒有家里舒服。
今天大伙兒聚在工作室里吃午飯,順便聊聊這幾天的新聞。
施開開是第一次過來,佳寶早前已經(jīng)跟著林道行來過一次。
林道行和老寒的工作室位處商業(yè)中心,團隊有十多人,不算多,但也不算少,工作室場地很大。
此刻佳寶坐在棕色沙發(fā)上,仰頭看林道行。
林道行抽走她的手機,放上茶幾說“你想上節(jié)目說什么?”
佳寶道“說事實。”
林道行在她旁邊坐下,問“黎婉茵說的不是事實嗎?”
佳寶一愣。
“她哪句話撒了謊?”林道行又問。
施開開搶答“她夸大了自己的功勞。”
“不,”老寒放下毛巾,給自己倒了杯水,說,“她沒夸大自己的功勞,是觀眾們放大了她的功勞。”
施開開一想,對!
黎婉茵說的每一句話,都沒有把功勞攬在自己身上,只是她說話技巧太過卓越,所有人看完節(jié)目,都認(rèn)為她是除了林道行和佳寶之外,付出最多的人。
林道行看著佳寶“你還沒回答我,黎婉茵說的是不是事實?”
“……是。”佳寶道。
“顧浩呢?顧浩在視頻里說的,是不是事實?”
“……是。”佳寶承認(rèn)。
“那你打算在采訪中說些什么?”林道行問。
“說關(guān)于我這部分的事實,我不能讓網(wǎng)上的人聽信顧浩的一面之詞。”佳寶道,“輿論擴大到一定程度,多少會影響法庭的判決,我不能讓范麗娜獲得一絲輕判的機會!”
“你這部分的事實?”林道行彎下背,兩肘抵著大腿,雙手合十,側(cè)頭看向佳寶,慢條斯理道,“你是馮書平的妹妹,是受害者的家屬,網(wǎng)友也許會同情你,但這并不耽誤他們同情顧浩和范麗娜。你甚至有可能會受到傷害和辱罵,受害者家屬遭受的網(wǎng)絡(luò)暴行還少嗎?受害者家屬的身份首先會讓你遭受到支持范麗娜那些人的一波攻擊!”
佳寶道“我不會的,我知道該怎么說,就算遭到網(wǎng)絡(luò)攻擊我也不怕!”
見林道行不認(rèn)同,她據(jù)理力爭“是你說的,觀眾有權(quán)知道事實背后的深意,我會把深意告訴他們!”
林道行雙手一捏,面頰肌肉不自覺繃緊,他不再看佳寶,只道“不是學(xué)會發(fā)聲就會面對鏡頭,你發(fā)聲都沒學(xué)好,別折騰。”
佳寶一怔。
最后兩人沉默著不歡而散。
佳寶坐著施開開的車回家,沒讓林道行送。施開開駕駛著車子,不確定地問“你們倆這算是吵架嗎?”
“嗯。”
“哦……一般人看不出來你們這是吵架吧。你們這兩個人,一個是從前的播音員,一個是未來的播音員,這吵架風(fēng)格,也算是與眾不同,世間罕有,哈哈哈。”
佳寶沒被逗笑。
施開開無趣地嘟嘟嘴,把人送回家,讓佳寶有事給她打電話。
佳寶整個下午就待在家中哪都沒去,林道行沒來電話微信,她也不在意。
她是這么想的,但心底仍覺得極不舒服。她認(rèn)為她的想法并沒有錯,范麗娜也不值得任何同情。
佳寶趴在餐桌上,下巴被擱出了印子,手機忽然一震,她等了一會兒才撈過來。
一看,不是林道行的微信。
佳寶揉著下巴上的印子打開對話框,是同學(xué)發(fā)來的信息,讓她加油,努力繼承她哥哥的遺志,她們永遠(yuǎn)支持她!
佳寶一愣,問了一句,在同學(xué)的指引下,她打開了一篇傳遍朋友圈的文章。
這文章寫得感人肺腑,說馮書平是播音系的一名實習(xí)生,他的妹妹馮佳寶,小時候的愿望并不是當(dāng)主持人,但因為哥哥熱愛播音事業(yè),于是在哥哥過世后,她為了完成哥哥的心愿,學(xué)習(xí)了她并不喜愛的播音主持,立志將來要坐上新聞主播臺,替她的哥哥播報新聞。
佳寶默默看完,放下手機。
夏天的傍晚總是火燒火燎,炙熱的色彩褪去后,空氣中才勉強帶出一絲涼意。
林道行心不在焉地把車停在佳寶家樓下,拿起手機,想了想,輸入文字。
輸入一半,他又把字都擦去。
他打開車抽屜,把老寒留在這里的煙盒拿出,抽出一支煙含進嘴里,按下打火機,火光明明滅滅,他卻遲遲沒有將煙點著。
太久沒抽煙,他已經(jīng)不習(xí)慣煙味。
其實他本來就不愛抽煙,這壞毛病戒了也好。林道行把煙塞回盒里,抬眼看樓上。
那層樓沒亮燈,現(xiàn)在已經(jīng)十點多,估計佳寶可能上床了。
林道行又坐了一會兒,慢慢發(fā)動車子。
引擎剛響,手機突然來電,他停下拿起電話,來電顯示是一串陌生的國外號碼。
林道行擰眉接起“喂?”
他嗓子沒好全,仍有輕微沙啞,音量放很輕,不能大聲說話。
電話那頭的人確認(rèn)道“林道行?”
“是我……佳寶媽媽?”
林道行的辨音能力極佳,“是的,我是佳寶的媽媽。”電話那頭承認(rèn)。
林道行正襟危坐“您好阿姨,是不是有什么事?”
“佳寶跟你在一起嗎?”佳寶媽問。
“沒有,她沒跟我在一起。怎么了?”
“我之前打她電話,一直沒有人接,發(fā)她信息她也不回,我剛才問她舅舅,她也沒跟她舅舅在一起。”
林道行往樓上看了眼,一邊打開車門下車,一邊道“她可能是睡著了,是不是有什么事?”
“她哪會這么早睡著,再說她睡眠淺,我這么多電話打過去,她不可能一個都接不到。她會不會跟她朋友在一起?你有沒有她朋友的聯(lián)系方式?”
“我現(xiàn)在在佳寶樓下,我上樓看看。佳寶是不是有什么事?”林道行又問一遍。
“今天朋友圈里有篇文章,寫的是佳寶哥哥和她……說她是繼承她哥哥的遺志所以才學(xué)播音,佳寶和她哥哥感情非常深,所以我擔(dān)心她……”
“知道了。”林道行站在電梯口,電梯停在高層遲遲不動,他轉(zhuǎn)向樓梯說,“我現(xiàn)在上去,見到佳寶后再給您回電話。”
手機一掛,他快跑上樓。
佳寶住在十五樓,林道行一口氣沖上去,按半天門鈴,始終沒人開門,隔著門板也聽不到一絲動靜。
佳寶也沒接他的電話。
他氣喘吁吁地走到電梯口,撥通老寒手機,問他有沒有施開開的聯(lián)系方式,老寒從嚴(yán)嚴(yán)那里拿到施開開的手機號,林道行電話撥過去,施開開一頭霧水“佳寶?這么晚了佳寶怎么可能跟我在一起。怎么了,佳寶有什么事?”
“沒事,佳寶如果找你,你給我回個電話。”說完他直接掛斷電話,坐電梯回到樓下。
林道行站在車門邊環(huán)顧四周,想了想,他在小區(qū)里找了一圈,夜深人靜,小道上沒半點人影,只有幾只野貓偶爾竄出。
林道行回到車上,開車離開小區(qū),沿路尋找,沒見到任何跑步的身影。
他又來到小飯店,佳寶舅舅已經(jīng)不做夜宵生意,小飯店門口空空蕩蕩。
林道行一路開一路打佳寶手機,起初他還很冷靜,條理清晰地定下尋找的方向,可是時間流逝,佳寶電話不接,人影不見,這份冷靜最終慢慢碎裂,林道行加快油門,風(fēng)馳電掣地駛向他能想到的最后一個地點。
到了公園門口,他猛踩剎車,跑上小路呼喊佳寶的名字。
“佳寶——”
“馮佳寶——”
“佳寶——”
他的聲音沙啞低沉,音量提不上去,無法傳遠(yuǎn),隨風(fēng)飄逝的聲音傳進佳寶耳中,佳寶望向四周,仿若錯覺。
樹上蟬鳴聒噪,她好不容靜下的心,又被這錯覺擾亂。
佳寶低下頭,輕輕蹬一腳,秋千架緩緩搖曳。
在這搖曳聲中,她似有所感,慢慢把頭抬起,望向前方小路。
小路上站著個人,月影下身形高大,像堵厚墻,稍頓了下,猛然朝她逼近。
佳寶雙腳點地,秋千停止晃動。下一刻,她的臉忽然被人捧起,凌亂的吻胡亂蓋下,又兇又用力,她被親得生疼。
那天她被他從海中救起,他也是這樣,在她的臉上蓋下無數(shù)印章。
她那時各種情緒交雜,很快遺忘了這種感覺,此刻再次被用力親吻,她閉上眼,抓著林道行的手臂輕聲說“我沒事,我沒事……”
林道行吻住她雙唇,舌入內(nèi),佳寶松開秋千繩,箍住他的脖頸。
林道行將人抱起來,公園夜色下,氣息曖昧。
許久,林道行在她嘴唇用力咬一口。
“唔……”佳寶悶哼。
“怎么這么不懂事?!”林道行啞聲教訓(xùn)。
佳寶其實有點莫名其妙,她紅著臉問“你怎么跑這來了?”
林道行“……”
林道行看著她濕漉漉的雙眼和嫣紅的嘴唇,他避開了下視線,接著大拇指擦拭著她的嘴唇,低聲道“想問你件事。”
“什么?”
“還剩半個多月就開學(xué)了,你上學(xué)期期末考成績查了嗎?”
佳寶“……”
“沒查?”
“我忘了……”佳寶懵懵地說。
林道行一笑。
兩人坐在長椅上查成績。
佳寶穿著涼鞋,她赤腳一提,盤腿縮在椅子上,把手機給林道行看,道“看,都合格了!”
林道行一瞥“普通話語音和發(fā)聲的成績就這么點?”
佳寶道“別拿我跟你比,我不是年級第一。”
林道行輕敲她腦袋“沒出息!”
佳寶往他肩膀一靠“你真是來問我成績的?”
“你手機呢?”
“沒帶。”
“大晚上出門不帶手機?”
“我就跑會兒步,這里回去也用不了半個小時。”佳寶道。
林道行無奈“以后不管去哪,手機都要帶著,別這么晚一個人跑步。”
“我出門的時候才九點半,還早……”見林道行不贊同地看過來,佳寶點頭,“好。”
林道行把她攬進懷里,問“又睡不著?”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