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玫只看了他一眼,就移開視線,繞開他準備走。
被他拉住了胳膊。
許玫抬眸:“幾個意思”
寧許看著她,笑出了聲:“你可真好笑。”
“姑且認為你是在夸我幽默吧,謝謝啊。”
她抽出胳膊,剛準備走,不料寧許握的更緊了一點。
他走到她面前,幾番欲言又止,最后終于問出了口:“你和周立在一起了”
許玫誠實的搖頭:“沒有。”
寧許緊繃著的神經(jīng),因為她的話放松下來。
“那你現(xiàn)在還喜歡我嗎”
他問的小心翼翼,他們的位置,好像突然發(fā)生了改變,卑微的那個人,變成了他。
許玫看著他的逐漸靠近的臉,一時忘了自己到底為什么開始遠離他。
愛是原罪,她早就深處泥濘,越陷越深了。
被寧許抱住,答應他說的交往以后,許玫突然開始后悔。
自己真是個壞女人,妄想把他也拖進地獄。
許玫知道自己的病有多嚴重,她兩次被醫(yī)生救回來,孫醫(yī)生哭著求著她活下去。
他說:“你再堅持一下,再堅持一下,好不好你相信叔叔,也相信你自己,你的病會好的。”
那時的她雙眼空洞,一言不發(fā)。
最后還是點頭答應了。
她說,我高考結(jié)束以后再死。
高三的集訓要開始了,最后兩個月的沖刺階段。
他們提前出發(fā)的,許玫的畫室多等了一周才去。
雖然是同一個地方,但住的位置不同。
許玫住在距離他們有點遠的民宿里。
她提前打聽過了,想過去的話,只能坐十五分鐘的公交車。
小鎮(zhèn)上風景挺好,而且安靜。
許玫把東西放下好,準備去附近的面館解決一下午餐。
剛換好衣服出去,寧許不知道是什么時候來的,站在她的房門口。
許玫愣了一會:“你怎么在這”
他低著頭,支支吾吾:“我我有點想你。”
許玫唇角微挑,過去抱他:“一周沒見就想我了”
她看見他的耳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紅。
然后才滿意的松開手。
晚上的時候,許玫花言巧語把他哄騙的留下來。
寧許單純的像白紙一樣,根本玩不過她。
房間里只有一張床,孤男寡女,同床共枕,總得發(fā)生點什么吧。
許玫走過去,握著寧許的手,放在自己的胸上。
寧許很快就拿開了,臉紅的發(fā)燙:“你你干嘛。”
許玫模樣無辜:“沒干嘛啊,你們男生不是都喜歡摸女孩子的胸嗎。”
他移開視線,眼神有些慌亂:“我不一樣。”
“怎么不一樣,你不是男人啊”
他眉頭微皺,低聲問她:“如果現(xiàn)在和你交往的是別人不是我,你是不是也會讓他這樣”
許玫幾乎沒加任何思考就點頭:“當然。”
寧許氣的不行,轉(zhuǎn)身就要走。
許玫拉住他:“可是我不會和除你以外的其他人交往。”
聽到她的話,寧許的腳步有片刻頓住,開門的手,微不可察的握緊了一些。
他的聲音暗啞:“我現(xiàn)在如果對你做什么,是對你的不負責,你等我好不好,不會太久,我會努力的,努力給你幸福。”
她抬眸,漂亮的眼睛帶著笑意:“好呀。”
寫生只有兩周,他們提前回去了。
天氣最熱的那幾天,寧許的集訓,也因為意外,突然中斷。
聽說,許玫偷偷把醫(yī)生開的安眠藥攢起來,全給吞了。
現(xiàn)在還在醫(yī)院里面搶救。
寧許坐車趕過去的時候,走廊上,只有孫醫(yī)生一個人。
她沒有家人,沒有親戚,也沒有親密的朋友。
每次她出事,能陪她的,就只有孫醫(yī)生一個。
甚至有一次,孫醫(yī)生在國外,沒能及時趕過來,她清醒以后,身邊空無一人。
甚至連算命的都調(diào)侃她,說她這樣的,不用看就知道是克身邊人的命格。
寧許跑過去,因為害怕,全身都在顫抖,他問孫醫(yī)生:“許玫的情況還好嗎”
孫醫(yī)生看到他,大概也猜到了一點:“你是小玫的男朋友”
寧許臉色慘白:“她到底怎么了”
“她沒告訴你”孫醫(yī)生點了點頭,“也是,她那么驕傲,怎么可能愿意讓別人同情她。”
許玫最后還是被搶救過來了,上帝好像不怎么喜歡她,要不然為什么,她死了兩次,都沒有成功呢。
門被小心推開,對方似乎害怕吵醒她。
許玫動了動腦袋,正好看到關(guān)門的寧許。
察覺到她的視線,他一愣,然后笑了笑:“醒了”
溫柔的一塌糊涂。
許玫將頭轉(zhuǎn)向一旁,眼淚又不爭氣的流了出來。
寧許走過來,替她把輸液的速度調(diào)慢,把被子掖好:“醫(yī)生說你現(xiàn)在只能吃流食,我知道你不喜歡喝粥,但現(xiàn)在只能吃這個,你放心,我媽媽做飯很好吃的,你一定會喜歡。”
許玫問他:“你看到孫醫(yī)生了”
寧許盛粥的手頓了片刻,他點頭:“見過了。”
“那他把我的事也說了嗎”
盛完粥以后,寧許又給她倒了杯熱牛奶:“說了。”
她的臉色有些慘白,應該還是有些難受。
像是在回憶什么,大段地沉默后,她輕聲開口:“你的童年,是怎樣的”
“很平凡,和大家的一樣。”
她問:“和大家一樣那是怎樣的”
寧許把盛好的粥放在一旁,準備等它涼點了再喂她:“我家人有點多,有一個哥哥,一個妹妹還有一個弟弟,父母沒有精力每個都盯著,從小到大,我都是最聽話,最不用父母操心的那個,所以無論是家長會還是需要家長參加的活動,我都是一個人,我的童年也都是循規(guī)蹈矩,沒什么有趣的。”
這還是許玫第一次聽提提起家里的事:“那你不會難過嗎”
他有些不解:“難過什么”
“你無論做什么,你家人都不管你啊。”
他笑了笑:“不會啊,正是因為不用他們分心來管我,所以我才覺得我的努力是有意義的。”
許玫聽到他的話感嘆:“你真好。”
他說:“你也很好啊。”
許玫搖頭:“我一點也不好,我這么懦弱,因為一點事就抑郁,就不想活,我就是一個廢物。”
“不是,你不是廢物。”寧許一臉認真,“你在我心里,特別厲害。”
那天之后,一切恢復常態(tài)。
許玫恢復的不錯,已經(jīng)可以正常吃飯了。
寧許每天都給她送很多好吃的,他媽媽做飯的確很好吃。
許玫每次都贊不絕口。
“未來婆婆手藝真好。”
寧許坐在一旁給她削蘋果,賢惠的像個小媳婦一樣。
就連孫醫(yī)生每次過來,都笑她:“可以啊,找了個這么賢惠的男朋友。”
許玫笑道:“孫醫(yī)生,你是不是在覬覦我男朋友呀”
孫醫(yī)生無奈的搖了搖頭:“你的孫醫(yī)生已經(jīng)結(jié)婚了。”
好再許玫恢復的可以,高考前她就已經(jīng)順利出院了,沒有錯過高考。
考完后兩天,學校吃散伙飯。
許玫喝多了,她一直抱著寧許撒嬌,問他愛不愛自己。
他一面怕被人看到,一面壓不住嘴角的笑。
“愛。”
許玫不依不饒:“有多愛”
“就很愛啊。”
“很愛是多愛呢”
“比你愛我多的多的多。”
聽到他的話,許玫滿足的笑了笑。
“別人都說,初戀是會記一輩子的,你會記住我一輩子吧”
這句話,是許玫和寧許說的最后一句話。
那天之后,她就像是人間蒸發(fā)了一樣,徹底消失了。
她沒有社交圈,唯一一個熟識的孫醫(yī)生,也無奈的搖頭。
她離開前,誰也沒說。
后來的很多年,寧許都沒有再談過戀愛。每次有人和他告白的時候,他都神色不善的扔下一句:“對不起,我對女人沒興趣。”
偏偏,他對男人也沒興趣。
夜深人靜的時候,他還是會忍不住,撥通那個號碼。
可是早就換人了。
每次他都會挨罵,讓他別打來了,她不是什么許玫。
可他還是忍不住會打,像是在期待,手機那端的聲音有一天會變成他所熟悉的。
在國外工作了幾年,他申請調(diào)回國內(nèi),局里那些小妹妹對他又愛又怕。
他的性格陰冷又孤僻,說話也是言簡意賅,從不說任何一句多余的話。
平時局里聚會也很少去。
唯一一次好像還是他剛被調(diào)過來,局長組局,歡迎他。
結(jié)果他被輪番灌酒,喝醉以后,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
一直哭,嘴里好像喊著誰的名字。
局里的小妹妹感嘆,想不到像寧師兄這樣的神仙,居然也有被女人傷害的一天。
沒人知道許玫為什么會離開。
就好像,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會去死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