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天氣不錯, 連續(xù)下了好幾天的雨終于停了, 就是太陽有點曬。
許玫特地化了個淡妝, 她咬了口雪糕,把遮陽傘收了, 掛在一旁。
倒數(shù)第二排,靠窗的位置,太陽正好透過玻璃窗映照進(jìn)來,桌面甚至有些發(fā)燙。
安敘涂了防曬霜,在心里埋怨今天的太陽太大。
她知道寧許每個周末都會來圖書館,專門過來的。
她喜歡了他很長時間,喜歡到, 為了他不惜熬夜學(xué)習(xí),考進(jìn)了一中最好的班, 和他成了同學(xué)。
即使兩人已經(jīng)同班快三年了,可他的眼里從來都沒她。
他就是個長得好看的書呆子,只知道學(xué)習(xí)。
安敘癟嘴趴再桌子上, 把書豎起來, 擋住陽光。
她都來這里一上午了,為了能離他近點, 特地早起跑這來占位置,結(jié)果他從始至終,看都沒看她一眼。
明明她今天還穿了新衣服, 換了新發(fā)型,
還是不能白來嘛。
安敘終于鼓起勇氣, 深呼了一口氣,拿筆輕輕戳了戳他的胳膊,小聲喊他的名字:“寧許,你渴不渴,我去給你買水好不好”
寧許看了她一眼,面無表情,淡聲拒絕:“不用。”
生冷的語氣,直接將安敘的萬般熱情打入谷底。
王八蛋,我再也不要喜歡你了
她紅著眼睛,把東西收好,背著書包離開。
正好許玫進(jìn)來,被她撞了一下。
她疑惑的回頭去看,小姑娘低頭猛擦眼淚,開了門離開。
她收回視線,聳了聳肩,估計又是一個為情所困的人。
寧許剛把電腦關(guān)上,準(zhǔn)備回家。面前突然傳來一聲輕響,許玫把手里的書放在他旁邊的空位上。
這個點圖書館已經(jīng)滿人了,他周圍只有最里面靠窗的那個位置。
雖然太陽有點大,不過也沒辦法。
追人總得付出點什么吧。
許玫剛準(zhǔn)備進(jìn)去,寧許默默的坐進(jìn)去,把自己的位置空出來。
許玫眨了眨眼,輕笑了聲:“心疼我呀”
寧許沒說話,再次把電腦打開。
許玫早就習(xí)慣了他對自己的態(tài)度,坐下以后,安心的看起了書。
她一句話也不說,安靜的有些反常,寧許拿著筆,十幾分鐘,試卷上干干凈凈,一個字也沒有。
他看了旁邊一眼,許玫不知道是什么時候睡著的,趴在書上,眼睛閉著。
她的睫毛很長,又黑又翹。
視線逐漸往下。
嘴巴也
寧許的臉突然變得很燙,他急忙移開視線,呼吸也開始慌亂。
為自己的想法感到不可理喻。
圖書館內(nèi)格外安靜,他甚至能聽見許玫的呼吸聲,逐漸變的平穩(wěn)。
平常三分鐘就能解完的題,他寫了半個小時。
微抿了唇,他往旁邊看了一眼。
卻不想,對上她的視線。
許玫不知道是什么時候醒的,趴在桌上,眼睛睜開,直勾勾的盯著他。
偷看被發(fā)現(xiàn)的窘迫,讓他說不出話。
死死的握著筆。
誰都沒開口,許玫鼻子一酸,趴在桌上哭了。
她真倒霉,為什么要遇到寧許。
他不是自己的救贖,沒法拉自己出地獄,卻把自己推向更深的深淵。
許玫每次看到他,都會覺得自卑又難過。
要是她是個健康的人,該多好。
外面的太陽很大,許玫從圖書館出來后,隨便上了一輛公交車。
隔著車窗,她看到寧許跟過來,他穿著白t牛仔褲,干凈陽光,多美好啊。
就連太陽都憐惜他。
他神色擔(dān)憂的看著車內(nèi)的許玫,然后跑到前車門,刷卡上車。
這輛車不知道是開往哪里的,車內(nèi)人很少,寧許在她身旁坐下,胸腔劇烈的起伏。
許玫聽見了他的喘息聲,沉重的,像是剛從深淵里爬出來,費盡了他所有的力氣。
意識到自己這個形容后,許玫突然笑出了聲。
他哪是剛從深淵里爬出來,他分明,是剛進(jìn)了深淵。
司機(jī)開的很慢,一路搖搖晃晃的往前行駛,中途停了幾次。
許玫沒動,一直盯著車窗外的風(fēng)景。
轉(zhuǎn)瞬即逝的,和人生一樣。
不過眨眼的時間,那些美好便如云煙一般,全過去了。
終點站的時候,司機(jī)轉(zhuǎn)頭喊道:“終點站到了,睡覺的都醒醒啊。”
車窗外是大片的油菜田,藍(lán)天白云,微風(fēng)和煦。
許玫下了車,一言不發(fā)的往前走。
寧許還是第一次看到她這么安靜,往日總是上挑的笑眼,這會斂了鋒芒,神色哀傷。
越往前走,道路越崎嶇。
景色也變得蕭條了許多,那里有個墓園,寧許突然想到了什么,他看著許玫的背影,神色變的復(fù)雜。
許玫走到最旁邊的墓碑前停下,墓前的花已經(jīng)被曬的枯萎。
照片上的女人,和許玫的長相,有幾分相似。
預(yù)感被證實,寧許輕垂眼睫,幾次想上前,可最后都止住了。
他只是聽過一些流言,關(guān)于許玫的。
有人說她是孤兒,沒有父母,也沒有親戚,在南城,獨身一人,艱難的活著。
可這些,寧許從來都沒有當(dāng)真過。
因為在學(xué)校這種地方,什么事情都能被曲解。
但現(xiàn)在
那天過后,許玫有好些日子都沒有來找他。
甚至連他的同桌都開始調(diào)侃:“校花最近是不是膩了,不喜歡你這款了”
寧許一言不發(fā),合上課本,起身離開,神色不太好看。
這節(jié)課是自習(xí),班里沒老師,同桌問他:“你去哪”
“洗手間。”
學(xué)校男女洗手間挨著。
這個點是上課時間。
學(xué)校格外安靜,只是偶爾能聽見教室里傳來朗讀課文的聲音。
許玫抱著拐,一臉嫌棄的等在外面,不時出聲催促一遍:“你他媽好了沒啊”
里面?zhèn)鱽砟新暎骸按┭澴印!?
班主任今天突然興沖沖的來教室,說自己倍感欣慰,因為一向?qū)W(xué)習(xí)沒興趣,極度熱愛睡覺的周立突然在摔斷了腿以后,突然幡然醒悟,愛上學(xué)習(xí)。
堅持帶病上課。
上課鈴打響才十分鐘,頑強(qiáng)的周立同學(xué)突然尿急,請假去上廁所。
班主任時刻叮囑同學(xué)之間要互愛互助,于是讓許玫傳承這種精神,替他抱著拐。
周立單腳蹦出來:“謝謝。”
許玫把拐遞給他,嘲諷道:“您這生活都沒辦法自理,還這么拼呢”
“還不是要高考了。”
“嗬,您這三年都睡過去了,最后兩月突然奮發(fā),勇氣可嘉啊。”
她話里話外都帶著刺,周立像沒聽見一樣,禮貌地和她道了謝。
身旁突然安靜下來。
刻薄的聲音突然停止,他順著許玫的視線看過去,那里不知道什么時候站了個人。
周立認(rèn)識他,眼睛長在頭頂?shù)囊恢袑W(xué)霸,學(xué)校女生眼中的萬人迷。
他拄著拐過去,撞了撞許玫的肩膀:“走吧,一直盯著別人看,想和人單挑啊”
許玫眉頭一皺:“我他媽倒是挺想和你單挑的。”
話說完,她繞開寧許快步走了。
連招呼都沒和他打。
回到教室以后,不管他跟自己說什么,許玫都當(dāng)沒聽到。
周立堅持不懈,給她寫紙條:“喜歡剛才那學(xué)霸”
她低頭,唰唰寫下幾個字,扔還給他。
“關(guān)你媽的屁事,再多管閑事老子買兇殺了你。”旁邊還畫了一只舉著中指的手。
嗬,脾氣挺大。
“那就是不喜歡了”
許玫看了一眼后,抽出本子,撕了一頁紙下來。
寫了一句話后揉成團(tuán),扔給她前桌。
“我出價五十,你幫我殺了周立這傻逼。”
旁邊又遞過來一張紙條。
“其實我挺喜歡你的。”
還來不及經(jīng)許玫的手,就被路過的教導(dǎo)主任搶了過來:“不認(rèn)真學(xué)習(xí),還敢傳紙條”
等他拆開紙條看了一眼后,怒氣值徹底被點燃。
周一是一中舉行升旗儀式的時間,并且也是通報批評的時間。
作為當(dāng)事人的許玫和周立,神情淡定,仿佛置身事外一般。
照例說完了這所有遲到的姓名以后,教導(dǎo)主任正了正神色,拿著話筒過來。
“這次重點批評的是高三兩位學(xué)生,面對即將到來的高考,他們不僅沒有絲毫的緊迫感,反而還談起了戀愛”
談戀愛這種事,在高中似乎已經(jīng)不算什么稀奇事了。
臺下反映平平無奇。
直到教導(dǎo)主任報出姓名的時候,才引起了不小的騷亂。
許玫作為一中的校花,追求者還是不少的。
而且她追寧許追的那么高調(diào),幾乎高三的都知道了。
可誰能想到,這么快她就和別人談起了戀愛。
放學(xué)后,許玫和平時一樣,抄近路,往小巷子里走。
寧許站在那,一言不發(fā)的看著她。
看他的樣子,應(yīng)該等了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