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有變數(shù),若萬事萬物都在人的預料中,那豈不是太過無趣。
金珠子預料到,那黑衣男人或還要來追他,他反其道而行之,避開崎嶇小道,專走暢通官道。一路快馬輕捷,不出半日,就已經離開了京城境內。
此處前往清河,還有半月的路途,金珠子不敢耽擱,喂了馬匹一些草料,就又揮鞭趕路了。
在路上,他遇到了些流民,皆是衣衫襤褸,相互攙扶向前,金珠子皺了皺眉,駕馬與他們擦肩而過連京城那樣富庶繁華的地方,都有乞丐,現(xiàn)在路上遇到一些,也沒什么。
只是他越往前走,遇到的流民就越多。金珠子攔著問了一個,那人說是雍縣遭了旱災,縣令瞞而不報,已有半年,他們沒有辦法,只能去京城求一條生路。金珠子心里當即咯噔了一下,雍縣,那不是他往清河去的必經之路嗎。
就在金珠子爬上馬車,準備更改路線的時候,一伙強盜從密林里竄了出來。他們上來,便協(xié)迫眾人從地上站起來,這伙流民中,有個年紀最長的站起來,向強盜拱手,“匪爺,我們是從背井離鄉(xiāng)逃出來的,身上別說銀子,就是值錢一點的東西也沒有還請匪爺高抬貴手。”
“滾開”強盜一甩馬鞭,就抽的那上了年紀的長者匍匐在地。
旁邊那似是長者兒女的人,上前去扶,卻被那強盜使了個眼色,將女的綁住,丟在了馬背上。那男的想攔,卻在糾纏間,被一個匪徒橫刀劈死。
官道上出了人命,四周一下安靜了起來。
金珠子因為方才悄悄鉆進了馬車里,暫時還沒有叫那強盜察覺。只他聽到外面老人哭天搶地的聲音,掀開簾子看了一眼他見已經有人見了血,其他強盜正在擄掠年輕男女。金珠子心細如發(fā),觀那強盜穿著,不像是一般草莽,雖然披著熊皮,拿著獵戶的寬刀,但他們靴子卻都精細的很。
白底,黑面,魚紋。不對
這是官靴
金珠子一個個看過去,凡在他視線所及的地方,強盜都是穿著官靴。若這些不是他們搶來的,那就是說,他們是官兵,喬裝打扮做盜匪。但他們?yōu)楹稳绱私鹬樽雍鋈幌氲阶约悍讲艈柲切┤说脑挘嚎h縣令瞞而不報已有半年,這半年肯定會有流民前往各地,也會有到往繁華京城的,但為何,到現(xiàn)在京城都還沒有消息呢除非那些人,死在了路上。
金珠子心里一凜。
他千算萬算,以為到了清河就能高枕無憂,卻不想人算不如天算,在路上都遇到了這么大的變故。
“匪爺,匪爺我女兒還小,放過她吧,放過她吧。”
抓著一位女童的強盜,一腳將那阻攔的人踹開,“去你個老不死的”那人還要撲上來護,卻被一把大刀砍中了面門,仰躺倒了下去。
金珠子看那鮮血飛濺的慘象,忍不住閉了一下雙眼。
“老大,那里還有輛馬車”
藏身在馬車中的金珠子收緊雙手,屏息時,聽到有腳步聲向他而來。那盜匪扯著簾子正要往里看,卻不想被馬鞭抽中的眼睛,捂臉呼痛的時候,金珠子竄了出來,駕馬狂奔而去。反應過來的強盜,按著皮開肉綻的臉頰,狠聲道,“給我追”
耳邊是呼呼的風聲,馬車里的箱子,被顛簸的撞在車壁上,發(fā)出哐哐的聲響。
金珠子回頭看了一眼,頭發(fā)立時被狂風吹的四散飛舞身后那些強盜,正氣勢洶洶的駕馬而來。
前方是上坡的路,馬車里的四口箱子實在太過沉重,兩匹馬往上拉了一陣,就又順坡滑了下來。金珠子狠甩馬鞭,才終于止住下滑之勢,只是還沒上到山坡,身后那些強盜,就已經追到了他的面前來。
一人掄起大刀砍去,金珠子聽到破空聲,回首看了一眼,那強盜看他面容清麗,本直直向他后脊砍去的刀偏了方向,釘在了金珠子的手邊。
到了這一步,已是無路可退。
金珠子在心里暗罵那雍縣的縣令,一邊擺出恐懼怯懦的姿態(tài)同這些強盜討?zhàn)垼胺藸旔埫沂菑木┏侨デ搴犹接H的,隨身只帶了這些錢。”金珠子將錢袋抖出來,只期望他們不要察覺到馬車里的幾口箱子,“都給各位匪爺了。”
金珠子猜對了,這伙人,就是雍縣的官兵,他們見金珠子相貌細致,就知道他不是雍縣逃出,去京城告御狀的人。但金珠子生的實在太打眼,有一人上前,將他雙手遞出的錢袋拿走了,而后掂量了兩下之后,又摸了摸他的臉頰,“還是個懂事的角兒。”
金珠子一副要嚇哭的模樣。
“你這馬車里,裝的是什么”這么一個生的秀麗的小童,駕著馬車離京,那馬車里會是什么呢
金珠子道,“馬車里就是四口箱子,里頭裝的是,是”金珠子眼眶說紅就紅,“是我?guī)讉€哥哥的尸骨,他們得了天花死了,棺材鋪的人不收,我就只能用幾口箱子將就將就。”
一聽是得天花而死的人,一眾強盜都流露出了嫌惡的神態(tài)。只是其中有一個,卻非要撩開車簾,往里面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