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早,門外就傳來兩個龜奴吵吵嚷嚷的聲音,金珠子揉了揉眼睛,倚著窗框聽了一會,發(fā)現(xiàn)是兩個龜奴,為門口一灘血跡而吵架。
本來嘛,這地兒魚龍混雜,伺候人的奴才,在主子面前點頭哈腰慣了,調(diào)轉(zhuǎn)臉,就能對和自己一樣身份的人,為雞毛蒜皮的事,吵的動起手來。金珠子是習慣了,推開窗戶看出去,見兩人還在爭執(zhí)不休,便說了聲,“反正我腿傷了,去不了前面伺候,后院就交給我打掃吧。”
這為誰來清理一灘血跡,吵了半天的兩個龜奴,這才忿忿散去。
等他們都去忙活了,金珠子扶著床榻站起來,一瘸一拐的走出門去,打了一桶井水,來清理地上血跡。只是在他蹲下來,細看那血跡時,卻覺察出幾分異樣來他不是沒見過后廚里殺雞的,那雞血,顏色要比這地上的血深上許多。
因為過了一夜,地上血液都有些凝固了,聞不出氣味,金珠子猶豫了一下,拿手指蹭了些,喂到嘴巴里咸的。
是人血
金珠子抬頭看了一眼屋檐,眼見的看到一片瓦片上,還凝著一點血跡,他搬了梯子爬上去,被上面那一灘血跡嚇了一跳。趁著后院沒人,金珠子端了盆水,把上面血跡沖了沖,倒不是他想幫兇手毀尸滅跡,而是這花樓里,若是出了人命官司,歇業(yè)幾天是小,被官府查抄調(diào)查是大。
昨夜,到底發(fā)生了什么爬下梯子的金珠子,不知為何,想到了那個一身黑衣佩劍的男人。他直覺,這件事與他有關(guān)。
“喂,你還在不在”從樓里后門溜出來的金珠子,叫喊了兩聲,那人也沒有現(xiàn)身。
“喂,我有事找你”
還是沒有回應(yīng)。
金珠子鼻子一皺,“我跟你走了。”
憑空出現(xiàn)一道黑影,落地時,連人腳步聲都沒有。金珠子雖然知道他還在,但卻還是被這個神出鬼沒的男人嚇了一跳。
“你愿意和我走了”罹決道。
金珠子那么說,也只是為了將他逼出來,“我我就隨便說一說。”
因為是青天白日,外頭就是喧鬧的市集,金珠子看著他,也就沒那么害怕了,“昨晚,房頂上那個人,是不是你殺的”
“是。”
金珠子沒想到他會這么干脆的承認,而后轉(zhuǎn)念一想,這男人一看就是江湖人,說不準,還是那種殺人越貨,人人得而誅之的角色,殺一兩個人對他而言,根本不需要遮遮掩掩的。
“他是你仇人嗎”
“不是。”
“那你殺他干嘛”
罹決覺得金珠子話有點多,但想到他和明月惜一樣的臉,還是回答了,“他來找你,我就把他殺了。”
這簡短的兩句話,對金珠子來說,信息量略大,“找我”這個男人跟著他,金珠子就覺得夠稀奇的了,難道還有人對他有興趣,“哎,他長什么樣啊”
罹決已經(jīng)消失了,只他最后的一句回答,卻還送入了金珠子耳中,“宮中的人。”
金珠子不能出來太久,罹決走了之后,他也就回去了。只是在回去的路上,他一直在想,罹決所說,宮中的人是什么意思。難道是
解挽衣
金珠子近來一直覺得這人古古怪怪,現(xiàn)在將一切串聯(lián)起來,反而都清晰了。那解挽衣一定是知道了什么,所以近來頻頻在試探他。只是如果他真的知道的話,不是已經(jīng)可以直接將自己抓起來了嗎,為何還要大費周章的派人監(jiān)視他呢。除非他還沒確定,自己就是姝寧身后的人。
想清楚這一切的金珠子,腦子里忽然有了個計劃。
解挽衣晚上又來樓中,這一回,他沒有上去找姝寧,而是直接去了后院找金珠子。金珠子早已恭候他多時,聽到他的腳步聲,便先他一步,推開后門出去了。
解挽衣正看到一道黑影閃過,遲疑片刻之后,就覺得悄悄的跟上去。看看他想做什么。
金珠子一路上,左閃右拐,頻頻回首,似乎是極緊張被人察覺,只是因為他腿上有傷,怎么也走不快,解挽衣才勉強沒有跟丟。
金珠子直接到了城南的馬廄場里,哪里有有許多車夫,京城里的人,要去探親或是送貨,都會來此地雇傭車夫。金珠子也是這個來意。
他找了個相貌平平的車夫,將他拉到暗處,與他私語。因為怕被金珠子發(fā)覺,解挽衣隱在馬廄旁的柱子后,等金珠子與那人說完回去了,他才走出來。
那馬夫正在掂量錢袋,看有人迎面走來,下意識的便將錢袋收進袖子里。在看到那人是一身錦衣華服的公子之后,又馬上轉(zhuǎn)換了態(tài)度。
解挽衣拿出一錠金子來,那車夫看的眼都直了,只嘴巴還說,“公子,對不住,今兒有活了。”
“剛才他給你的,我雙倍給你。”解挽衣道,“我只要你幫我辦一件事,不會耽誤你賺錢的。”
車夫聽罷,伸手接過了金子。
折返回去的金珠子,早預料到解挽衣會用什么樣的把戲,也預料到,那車夫會把他叮囑的,一定不能對任何人說的話,一五一十告訴解挽衣。
只是可惜了那一錢袋的珍珠啊,為了能夠順利金蟬脫殼,也只能便宜那車夫了。
回花樓里歇息了一晚,天色蒙蒙亮的時候,金珠子就又從后門溜出去,到了那巷子里,叫起了罹決。也許是上午被戲耍過一次,這一次罹決遲遲沒有現(xiàn)身,等到金珠子賭咒發(fā)誓,說只要罹決幫他辦完一件事,就一定跟他走的時候,罹決才從他頭頂落了下來。
“什么事”
金珠子看到他,就知道事情已經(jīng)成了一半了,“你跟了我這么久,應(yīng)該知道,我借著姝寧斂財?shù)氖掳伞?
罹決自然知道。不過這些,與他有什么關(guān)系呢
“現(xiàn)在,解挽衣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要讓他查出是我,就是他不對我如何,京城那些公子,也會涌上來,剝了我的皮。”金珠子一副后怕的樣子,“錢和命相比,還是命重要那些珠寶錢財,我也不敢要了。”
“只要解挽衣找不到那些東西,一切就死無對證。”
“明天那車夫,就會拉著四箱金銀,往滄州去。解挽衣一定會想辦法,截住那些東西,你只要帶那車夫,往虎狼關(guān)那里的絕壁去到時候東西都掉下絕壁,解挽衣就是問我罪,也沒有由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