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火光漫天開始, 爭斗的動靜就再也沒停下來。
里外打得熱火朝天,十幾息的功夫,江奕就在近處聽到了不下八道炸裂聲, 混合著無數(shù)人的慘叫、怒吼。
敵人看似突如其來,但真的突襲不可能做到如此完美的悄無聲息, 這說明索命閣內(nèi)有背叛者暗中接應這是一場早有預謀的偷襲。
飛舟受到影響, 在半空中搖搖欲墜, 掌舵之人怕已要支撐不住。就在江奕決定要不要用精神力刺激殷臨川的時候, 殷臨川終于驚醒了。
這還因為他警惕心重,身體察覺到外面動靜過劇, 本能地加快蘇醒。
“這什么味”還沒睜眼殷臨川就緊皺了眉頭, 用手掩住口鼻。
江奕這下明白殷臨川是怎么中招的了。
殷臨川反應也快, 他余光瞄見窗外火光, 飛速起身,從床鋪撕下一截碎布,沒有用屋里的水,從空間袋里拿出靈露將布浸濕,蓋在自己的口鼻上。
反復呼吸了兩三口,殷臨川神智完全清醒, 用更慎重的眼神打量四周。
“燭臺。”江奕道。
殷臨川一手拿起江奕附身的斷劍,用另一只手檢查就近的燭臺, 待看清了里面還未燃燒殆盡的一小截黑色物質(zhì),瞬間臉色冰寒可怖。
他想起侍者來換燭臺的時候,他還笑著對江奕說, 這香燭的味道頂頂好聞,有種古松柏樹所散發(fā)出來的沉穩(wěn)平和的氣息,可惜江奕聞不到。
終日打雁,反被雁啄了眼睛。殷臨川自認為這些腌臜的小手段是他的專長,如今竟在這方面著了道,怎么不讓他心生惱火。
叫鬧聲越來越大,在飛舟內(nèi)外此起彼伏,像是更多的人從夢中驚醒,察覺到了事情的不對勁。
想想也是,刀光劍影落在自己的枕席邊,就是只睡死的豬也該抽醒了。
靈力包裹手掌,將那黑色致昏物拿出,殷臨川翻窗出了房間。他的東西沒放在外面,都在貼懷的空間袋中,比起猝不及防的旁人更省了收拾的功夫。
腳下剛御上力,下一刻一柄劍影從斜上方襲來,江奕道了句“小心”,殷臨川及時返身閃過。
他手掌勾起火焰,直直沖向還沒來得及撤退的襲擊者。然而能參與這場爭斗,襲擊者的反應速度也不是吃素的,舉劍便要格擋。
火焰猛烈爆發(fā),強烈的刺激性粉塵在沖擊的推動下,隔空糊了襲擊者一臉,那人驚叫“這是什”
話沒說完,眼一閉,直挺挺地昏厥過去,從高空摔落。
“敢用這東西陰人,自己居然認不出來了。”殷臨川譏笑半聲,眼睛再沒往那邊看上一眼。
江奕下藥內(nèi)應和偷襲的是一伙兩批人,這人倒真不一定認識。
江老年人奕不明白殷臨川這明晃晃的遷怒從何而來,或許少年單純是為自己被人陰了一把而不爽,索性殷臨川不是會在危急關(guān)頭置氣的人,很快就恢復了常態(tài)。
“怎么辦”殷臨川先問過了江奕,然后才展目看往夜空。
在魔域,門派爭斗很常見,見面就打的不是沒有,現(xiàn)在去糾結(jié)敵人是哪方所派沒有實際意義。
戰(zhàn)斗已經(jīng)進行到了白熱化的階段,襲擊者準備得很充分,反觀索命閣一眾被打得節(jié)節(jié)敗退。
與殷臨川一批還未入門的試練者也加入了戰(zhàn)斗,但對這場戰(zhàn)斗的幫助甚微,試想如果他們厲害到了可以改變局勢的程度,還用得著冒著生命危險入什么索命閣資源豐厚的大派時刻對他們敞開山門。
局勢已定。
如果江奕此時有一具可用的身體,他傾向于在保留逃跑余力的同時戰(zhàn)斗到最后一刻,然而殷臨川不是他,聽少年遲疑的語氣,恐怕已經(jīng)萌生出退意。
殷臨川還沒入索命閣,更別提對索命閣生出什么歸屬感,此刻觀察到索命閣注定落敗的趨向,他自然傾向于保全自己。
之所以沒有立即走,除了惋惜那株四葉魂草,還有江奕的原因。
江奕道“走罷。”襲擊者一開始就起了殺心,這是場廝殺,不會以俘虜劫持為終結(jié)。
“那怎么去找你想找的人。”殷臨川火焰掌出,竟奇異的沒有退縮,而是堅持了下來,“你不是說他一定會入什么門派”
少年能冒著性命為他著想,要說江奕沒有觸動,那自是不可能的,但做事不能全憑著滿腔意愿。
難道江奕就能這么一直淡定冷靜,忍住不去見白黎軒嗎
不,他想,從來到這個世界起江奕無一時刻不在想著對方,想著白黎軒的容顏,想著他們過往的趣事,想著白黎軒這四百年來經(jīng)歷了什么苦難,想著自己要怎么抓出那些幕后者,想著他們什么時候能夠見面。
想著,見面的時候一定要和對方說抱歉久等,我回來了。
如果不是天道對他外現(xiàn)的靈魂態(tài)打壓過劇,如果不是他奮力抗爭會引發(fā)空間異動,造成這個世界生靈涂炭,波及無數(shù)人。
他哪怕不自己用腳走,哪怕拼著靈魂不堪重負而碎裂,都要一次、一次地附身在其他物體上,一點、一點地磨著距離,去往白黎軒所在的魔宮。
江奕深吸氣,平息了一下心緒,這才能夠繼續(xù)對殷臨川淡然地勸道“他四百年前就身負元嬰修為,如果能夠突破,要入也不會入索命閣。”
殷臨川“我知道,但我有甚么法子,只能先入門派再一步一步地往上爬”
殷臨川時刻不忘趁機在江奕面前撈一把好印象,明明是自己對實力渴望得不得了,還說得煞有其事的模樣“不然我這么拼命修煉干什么”
江奕不禁笑嘆出聲。
漫天都是人,殷臨川和兩個人同時交上了手,正面打得勉強,注意力也被分散,已經(jīng)分不清周圍是誰在打誰。
江奕一邊指點他出招迎敵,一邊替他觀望戰(zhàn)場,索命閣主事的是中年修士,可是連他的蹤跡都難以尋覓。
必須走了,殷臨川才入筑基巔峰,盡管惡補了幾個月的實戰(zhàn)經(jīng)驗,靈力卻經(jīng)不起消耗,再不走怕是要徒惹一番糾纏。
江奕喝道“走”
殷臨川聽他這么一說,不再執(zhí)著于和人對招,找準了時機,火焰包裹的掌心涌上一股更鮮艷的赤橙,潮水般尖嘯著朝那兩人涌去。
此招解決了一個,另一人及時掐決建起屏障擋住了,但下一刻此人就被殷臨川復蓋的一掌擊中肩膀,慘叫過后,狼狽朝外奔逃。
殷臨川沒有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