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婚禮舉行還有半個月的時候,迎來了賀從澤的生日。
因為他一直不曾主動說過這些,江凜又是向來不拘于這種形式活動的性格,所以他便始終以為她并不知道自己的生日。
可那天從公司回到家中,迎接他的卻是正布置著餐桌的江凜。
江凜將蛋糕從做工精致的盒子中拿出,擺放在桌子中央,賀伊睿眼饞得不行,在旁邊眼巴巴地看著,弱弱道“媽媽,就一口,一口,爸爸他絕對發(fā)現(xiàn)不了”
“不行,這個沒得退步。”江凜淡聲拒絕她“今天是你爸生日,蛋糕第一口要給他。”
“啊”賀伊睿遺憾出聲,嘟著小嘴“媽媽你什么時候也這么形式主義了嘛。”
江凜看了她一眼,輕飄飄扔過去一句“你爸是特例。”
賀伊睿“”
受到狗糧暴擊,賀伊睿委屈巴巴地轉(zhuǎn)過身,想要跑去擼鬧總以平復(fù)心底的憤懣,然而這就望見了門口的賀從澤,登時欣喜喚他“爸爸”
江凜正好也準備完畢了,在聽到這聲后,她雖然已經(jīng)做好準備,但還是不免有些被撞破的不好意思,遂拍拍手佯裝無事,模樣悠哉悠哉的。
賀從澤早就在門口看著她們母女二人忙活好久了,見江凜這手足無措的樣兒,他感動之余又生出些笑意來。
他邁步上前,看了看桌上豐盛的美食,又看了看神情自若的江凜,眼底情愫意味深長“什么時候開始準備的”
“你別想太多。”江凜擺擺手,淡聲“要不是賀伊睿提醒我,我都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
賀從澤就看她在這睜眼說瞎話,也不拆穿她,只俯首親了下她臉頰,輕笑“凜凜,我真的很開心。”
“”江凜耳朵發(fā)熱,半晌才憋出來回應(yīng)“你開心就好。”
也不管這女人說話中不中聽了,賀從澤本身也是對生日無所謂的類型,可就在今天,他覺得自己收到了有史以來最別出心裁的一份生日禮物。
吃過晚飯,終于準備對蛋糕下手,賀伊睿幫著插上蠟燭,拍手催促賀從澤“爸爸爸爸,你要先點蠟燭許愿噢,都說生日愿望一定會實現(xiàn)的”
賀從澤本打算直接切蛋糕,奈何女兒奴的本質(zhì)在作祟,他便拿出火機,將蠟燭挨個點上。
隨后,他闔上眼耐心許下自己的生日愿望,后才將蠟燭吹滅。
火光剛黯下,賀伊睿便興致勃勃地探過身子,問“爸爸,你許了什么愿望呀”
“愿望說出來就不準了。”賀從澤笑而不語,只看向旁邊的江凜“但是,你媽媽應(yīng)該知道。”
江凜當(dāng)然知道,不用猜都知道。
她頷首,嘴角弧度淺淡“那你的愿望基本已經(jīng)實現(xiàn)了。”
“不急,還有幾十年的時間。”他望著她,嗓音低緩“等到了白發(fā),才算實現(xiàn)。”
江凜頓了頓,認真回應(yīng)“有道理。”
隨后,賀伊睿眼睜睜看著賀從澤吃下了第一口蛋糕,這才美滋滋地割了小塊放在紙盤上,吃了起來。
賀伊睿邊刮著奶油,邊好奇問賀從澤“爸爸,媽媽以前也這么給你過生日嗎”
“以前的時候,你媽媽工作比較忙。”賀從澤從容回答,言笑晏晏間,他眼神似有若無地掃過旁邊江凜“她雖然嘴上從來不說,但我知道她是在心里給我過。”
江凜有點被膩歪到,揉揉胳膊表示自己對這份肉麻承受不能,卻破天荒地沒有懟回去。
“啊”賀伊睿微張著小嘴,顯然有些驚訝,表情中隱約還能瞧出些許悲憫來“那媽媽真是很無情啦,爸爸你好可憐噢。”
賀從澤深以為然“是吧,睿睿也這么覺得吧”
江凜“”
這一大一小怎么回事
“但是,不論是過生日,還是生活中那些細枝末節(jié)的小事,哪怕我和你媽媽并不在同一土地上就像你媽媽懷著你,在國外的那三年。”賀從澤的話鋒徒然一轉(zhuǎn),嗓音低緩“那時我們見不到,彼此忙起來甚至電話都打不了,可即便如此,我們還是走到了今天。”
賀伊睿終究是小孩子,聽不懂他這話的內(nèi)涵,只能朦朦朧朧的得知,爸爸媽媽都很相信對方。
“那爸爸媽媽為什么會在一起呀”她對此深表疑惑,歪了下腦袋“明明很少見面,那不是連溝通都很少嗎”
賀從澤還未答,江凜便已經(jīng)從容道“因為我們是相愛的,愛人之間有個超能力叫心有靈犀,所以有些事有些感情,不需要溝通,對方也能知道。”
賀從澤半瞇了瞇眼睛,嘴角弧度甚微,意味卻溫柔。
賀伊睿聽著江凜的話,一雙水靈的眸子里盛滿艷羨,繼而扭頭追問“睿睿也想擁有這個超能力爸爸,你和媽媽是怎么相愛的呀”
他笑笑,“愛是人之本能,無師自通。”
“愛是怎樣的感覺”
賀從澤想了想,道“對于爸爸來說,就是如果沒有你媽媽,我就不知道每天早上醒來的意義是什么。”
每日初始的第一眼,如果能給最愛的人,那該是很好。
江凜看向賀從澤,眼神中少了些復(fù)雜,多了些純粹的情感。
她明白他的意思。
賀伊睿顯得有些茫然無措,蛋糕都忘了吃,“可我沒有這種感覺啊,是我不夠愛爸爸媽媽嗎”
江凜耐心解釋“你當(dāng)然愛我們,不過這種是親人之間的愛,愛有很多種模樣,親情只是其中一種。”
“遇到一個能讓你不會感到任何厭煩的人,是件很不容易的事情。”她說道,摸了摸賀伊睿的腦袋,輕聲“我等到了二十五歲才遇見你爸爸,在此之前我甚至沒有過跟別人共度終生的念頭,所以你要等,總會等到這么一個人。”
賀伊睿懵懂地點點頭,似乎是通過江凜的話語,明白了些道理。
“你媽媽說的很對,但是還有很重要的一點,你需要記住。”賀從澤表示贊同,垂下眼簾望著賀伊睿,道“你的媽媽,也就是我的夫人。她為你熬心費力近十個月才打造出的心臟,絕對不能讓別人輕易破壞。”
賀伊睿鄭重其事地點頭“睿睿記住了”
江凜聽著父女倆的對話,稍作停頓后,不禁失笑。
她此時才知道,原來幸福感,這么容易就能獲得。
飯后,江凜把殘局收拾好,去廚房教賀伊睿洗碗擦碗,母女兩個并排站在架子前,不時傳來賀伊睿的嬉笑,溫馨又寧靜。
賀從澤回到臥室中,打開自己的筆電,將郵箱中一些待處理的公務(wù)處理利索,大概半個多小時后,他結(jié)束工作,將筆電關(guān)機合上。
再下樓時,他發(fā)現(xiàn)江凜正抱著賀伊睿,母女倆坐在外面小院中的吊籃椅上談笑,氣氛溫馨和睦。
鬧總懶洋洋地窩在地毯上,此時正打著盹兒,發(fā)出隱隱約約的呼嚕聲。
賀從澤走了過去,不急不慢地在江凜身旁坐下,伸手將她輕攬入懷中,在她額頭吻了吻。
江凜沒掙,只提醒他道“今晚的月色很好。”
賀從澤聞言,才將目光散上天際,果真望見無邊星云鋪在夜空,皎月欲墜,光影清透。
他笑“是,很好。”
此刻美景,有她才是最好。
江凜與賀伊睿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她耐心地陪著賀伊睿談天說地,眉目間盡是綿綿溫柔。
賀從澤低眉斂目,瞧著懷中的她,突然覺得此時此刻,有些深切的話語,其實已經(jīng)不必再說了。
恍惚間,賀從澤仿佛回到了他們相遇的時候,想起彼時的月色,似乎比現(xiàn)在還要動人。
他無聲彎唇,抬眸望向朗朗月色,心里的話,終究是默默放在了心底。
那晚夜色很濃。
我站在那,看著你踏著清冽的光,向我走來。
不知怎的,忽然覺得這寥寥一生,不過如此。
僅一個你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