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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色的電車晃悠悠地行進在只能算得上平坦的路上。
同被修建得適合電車通行的專用路線不同,這里只是一條小路,因此穿行間不時有路邊的樹枝什么的掃過鋼鐵工具的軀干,又在被什么存在發(fā)覺前恢復平靜。
不過也沒人能發(fā)現(xiàn)這件事。
這聽起來有些匪夷所思,但事實的確如此,即使是車內的乘客也未曾發(fā)覺自居已經在蔥蔥郁郁的林木間行進已久,甚至已經通過了這林木組成的叢林都不曾知道。
原本他們是應該一直這樣無知無覺到電車在他們以為的正確的方向行進,直到在盡頭停下的。
最終等待這些羔羊的是早已準備好的催眠彈與船只。
那些不知來路的船只將在人們失去意識之時將他們帶離故土,在特殊人士的幫助下,再度醒來的就已不再是原本的自己,而是毫無意識的人偶。
或者是鮮活的身體器官。
總之不論是哪種方式,都是將一個原本存在的生命痕跡從中截斷的手段。
但這輛紅色的電車有所不同。
在穿越距離海邊不遠的樹林后,被淺淡紫色包裹的,原本理論上無法被人所見的紅色電車被一個人攔了下來。
不知是友是敵的人上了車,在一整車的人的盯視下說出了被遮掩的真相。
“我是從港口的方向過來的。”
“啊話說橫濱的交通規(guī)劃做的真好啊,這么遠的地方都還有電車。”
滿臉笑容的年輕男人如此說道。
電車內的空氣驟然寂靜了一瞬,原本還算熱絡的氣氛突然就凝固了下來。發(fā)言者一臉疑惑,便見著面前的中年女性面色陰晴不定起來。
“請問”他囁嚅著,收斂了面上的笑意。
要遭。
初到這個城市的年輕人心底頓時閃過各種各樣再來之前同伴給自己安利的恐怖故事,硬生生將腦洞開闊到白日見鬼上。
哦不對,現(xiàn)在應該幾乎快要脫離白天的范圍了。
所以是黃昏黃昏
那不就是逢魔之時嘛
逢魔之時百鬼夜行一輛紅色的電車面色慘白的中年婦女
總總之。
他顫顫巍巍地想,總之要先離開這種隱約看起來就像是自己與一整輛車對立的情形。
就算是見鬼也得站在人多的地方。
如果這些生物真的是人的話。
這樣想著的年輕男人不由得悲從中來,想他有又什么錯呢只不過是在和前輩們一起來這個特殊的橫濱出差的時候走丟了,就讓他這樣落入白日見鬼的可怕境地嗎
可是又不是他愿意走丟的。說到底作為一個擁有豐厚經驗的特殊職業(yè)從事者的我他會在這附近走丟本身就是一件可以稱得上匪夷所思的事,誰知道是誰放下了障眼法遮掩了他的感知。
心中思緒萬千,實際上不僅不是有著豐厚經驗的職業(yè)者而最多算的上是個菜鳥的男人踏著步子,突地注意到車廂內站立在人群外的金發(fā)男人與黑發(fā)孩童。
原本還有些局促的腳步驟然頓下,轉而連這個人身周的氛圍都為之一變。
“沒想到初次見面是在這種地方,真是太過失禮了。”他走向金發(fā)男人,曾經印在前輩給他的小本本上的男人的面容就像是被3d打印出來了一般清晰地投射在他面前。
“啊,您或許還不認識我吧。”他的語氣間似乎真的有那么一絲因為對方不認識自己而造成的難過,在下一瞬被盡數(shù)隱藏在言語間,“那么重新介紹一下吧,我是來自東京的竹崎,下午的時候到貴社拜訪時您恰巧不在,為此我可傷心了好久啊。”
自稱為竹崎的男人在國木田獨步面前站定,先前那副大男孩一般的模樣被盡數(shù)收斂,換做一副成熟而可靠的盔甲。
他伸出手,“初次見面,國木田先生。”
“啊,原來是你啊。”出乎意料地,國木田倒真的擺出了一副認識對方的態(tài)度,一手扶著眼鏡一手伸出,“久聞大名了,竹崎先生。”
被客套話恭維到的竹崎愣了愣開始撓頭,“誒是嗎嘿嘿嘿。”
是前輩們在會被痛心疾首狠斥傻蛋的模樣。
“不過您在這里我可就放心了。”
放心這不是一輛鬼車了。
人模人樣不過半分鐘的職場新手蹭在據(jù)說四舍五入也是個同行的男人身邊恭維道。
然后被中年婦女一頓搶白“國木田先生喲”
見新來的家伙不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人還和保護了一個車的國木田似乎是舊識的優(yōu)子踩著她的短粗跟噠噠噠兩步就走了過來,一言不合抱住國木田的胳膊開始哭訴,“國木田先生啊我們接下來怎么辦喲。”
是了,這還有一個問題放著呢。
既然已經知道了現(xiàn)在電車開往的方向并非是市區(qū),那么勢必不能再按照原定的路線行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