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霽川坐在太師椅上, 一言不發(fā)冷眼看著這場慘無人道的圍毆。
文官們大都自視甚高,奉行“君子動口不動手”的準(zhǔn)則,一般不屑于直接參與肉搏,但此時大家也顧不上儀表和幾十年的修養(yǎng)了, 暴力是最好的東西,既可以發(fā)泄憤怒, 又可以掩飾不安。
朝堂上充斥著叫罵、肉搏聲,比之粗俗市井, 竟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越來越多的人加入了圍毆, 至于主位上坐著的草包軍師,去他的
沒一會兒, 那吏部侍郎竟然被人活活打死了
以前投靠過晉王的人見勢不好,趁大家不注意的時候紛紛邁著小碎步往大殿門口挪動
那吏部侍郎死了之后,打紅了眼的眾人開始尋找下一個目標(biāo), 已經(jīng)挪到門口的兵部主事唐程遠就落到了已經(jīng)紅了眼的眾人眼中, 唐程遠看著那一雙雙布滿紅血絲的眼睛,簡直像見了羅剎似的, 嚇得魂不附體, 鵪鶉似的蹲在原地可想而知,他的下場和已經(jīng)躺在地上的吏部侍郎并無二致。
打死了兵部主事唐程遠之后,紅著眼的羅剎團又開始尋找第三個目標(biāo),這時候忽然聽得一聲錚然之聲, 寒光一閃, 一把短匕首破空而出, 穿破站在門口的吏部主事的衣服,直直地插在門框上,若不細看,那吏部主事竟好似被匕首釘在墻上似的。
別說是吏部主事自己的,旁人也是面色駭然,朝堂上竟然無一人說話。
許霽川聲音平靜,道:“夠了嗎”他雖然聲音平靜,面容也毫無波瀾,但眾人卻從他的眼睛中看到了一絲殺伐之氣
一時間滿座寂然,無一人敢言一句。
這時候,有人突然出列,對著許霽川抱拳頷首,道“軍師,吏部侍郎陳友綸和兵部主事唐程遠皆為晉王同黨,作惡多端,請軍師恕百官無罪”
許霽川抬頭看了看眼前的年輕人,他看上去和許霽川差不多大,其實方才許霽川已經(jīng)注意到了他,方才百官動手的時候,他從頭到尾都沒有動手,只是冷眼旁觀。
等許霽川一匕首威脅住了那些窩囊廢之后,他卻臨危不懼,第一個出來為文官正名。
危急關(guān)頭有膽有識,頭腦清晰,確實是不可多得的良才。
許霽川問道“你叫什么名字,現(xiàn)在是何職務(wù)。”
那人頷首道“回軍師,臣陸晞,現(xiàn)任集英殿編修學(xué)士。”
許霽川道“從現(xiàn)在暫免去你的集英殿編修學(xué)士之位”
那人不卑不亢拱手道“臣領(lǐng)旨。”
許霽川嘴角浮現(xiàn)出一絲真誠的笑意,道“我話還沒說完,你急什么陸晞即刻起任代兵部主事”
那人微微詫異看了許霽川一眼,終究未置一詞,只頷首道“臣領(lǐng)旨”
忽然,許霽川從他身上看到了一絲熟悉的故人的影子,他問道“陸昇是你的什么人”
陸晞道“回軍師,陸昇是臣的從兄。”
說起陸昇,許霽川的眼神緩和下來,道“好,好,好。”這陸家不知是祖上積了什么大德,出來的全都是人杰才俊。
陸晞退在一邊之后,許霽川才撩起眼皮看著堂上安靜如雞的文官們。
他冷笑一聲道“現(xiàn)在怎么都不說話了,剛才不是還很英勇嗎在江都待了這么多年,我竟沒料想到,我這輩子看到的最精彩的肉搏戰(zhàn)竟然不是在風(fēng)雷館的拳擊賽場上,而是在這朝堂之上各位大人真是好英勇啊”
打完人之后帶來的內(nèi)心的茫然和羞愧讓文官們低著頭,許霽川喝了一口茶道“本來我還擔(dān)心江都城的安危,方才看到各位大人如此英勇,我這心吶,才算放到肚子里。現(xiàn)在就請各位大人好好在家休養(yǎng),北狄來的時候有的是大家發(fā)揮的地兒。”
臨走的時候,許霽川下了最后一道旨意
乾元國師、尚書令周庭安助紂為虐,為虎作倀暗害先帝,凌遲處死,即刻起在午門外執(zhí)行
命令一下,群臣心下大安,額手稱慶。許霽川下令處死晉王的幫手,對毆打人的文官并未置一詞,一場風(fēng)波就此平息。
群臣們恢復(fù)正常,走出大殿的時候都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大家紛紛去看方才在許霽川面前仗義執(zhí)言的陸晞,方才若不是他挺身而出,提醒許霽川赦免了他們的罪責(zé),在朝堂上打死了人,還咆哮公堂,哪個都夠他們喝一壺的。
京城的所有武裝力量現(xiàn)在都集中在許霽川手上,若是今日他們的舉動真的將許霽川惹毛了,他不管不顧將他們都治罪,那他們可真要身首異處了。
大家紛紛對陸晞表示感謝,陸晞也沒有居功拿喬,只說了句“如今京城為難,諸公更要勠力同心,萬望靖康之恥勿要在我等身上重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