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樹歌不用走車門,她現(xiàn)在來去自如,穿墻跟穿空氣一樣簡單,但她也沒有選擇重疊在沈眷身上,和她一起下車,她走了另一側(cè)車門,直接穿出去。
到了車外,她還是覺得有點神奇,于是她伸出手讓手穿過車門,又。對于人來說,現(xiàn)實存在的固體,在她這里,就跟空氣一樣。
不過她對人來說,也跟空氣一樣吧,人要穿過她的身體,就跟她穿過這扇車門一樣簡單。
沈眷走進家門。
林默和司機都留在外面,顧樹歌跟在沈眷身后,她回頭看了一眼,看到司機和林默都有些無所適從,不知道接下去該做什么。
回家啊。顧樹歌想,除了回家,還能做什么呢
她轉(zhuǎn)回頭,跟在沈眷身后,走進家門。
她家是在市區(qū),接近市中心的位置。按理說這里應該是最喧鬧最繁華的所在,但是顧家老一輩在建造這座園子時,設(shè)計出了一個鬧中取靜的格局,通過園子里的綠植和四周建筑的分布,把喧囂和煙塵都隔絕在外。使這里靜謐得像一個世外桃源。
房子是歐式的,但沒有西化得很徹底,保留了少許古典主義建筑風格,融合起來,有些像民國時期,西風東漸時的那種兼容并蓄,端莊渾厚。
這座園子已經(jīng)有五十多年的歷史了,中間修葺過許多回,但從外面看,還是能看出少許雨打風吹的歷史痕跡,歷史一向是富貴權(quán)勢之家最好的裝點。
但到了房子里面,就是另一回事了。
顧樹歌跟著沈眷走進客廳。她兩年沒回國,到了家里卻沒有半點陌生,這里的一切都和她離開時一模一樣。
客廳中的擺設(shè)簡約大氣,沙發(fā)的位置,茶幾的擺放,一樽花瓶,一幅畫,任何一件小物品都像經(jīng)過獨到設(shè)計,不偏不倚地放置在最佳位置上,是與這座房子一樣的基調(diào),形成一種鐘鳴鼎食之家才有的講究與精致。
但這講究之中,并沒有權(quán)貴之家的高高在上,反而顯得溫馨簡單。
東側(cè)墻上掛了一幅照片,從山頂拍下的云海圖。蒼茫無盡的云海中,一座座高聳入云的山峰露出小小的一簇尖頂,就像大海中孤立的島嶼。云霧繚繞,云氣絲絲裊裊,出塵超凡,宛若仙境。
這是她拍的照片,隨手拍下的,卻有難得的好意境,之后她再怎么刻意地選取角度,都拍不出來了。
沈眷把照片洗出來,掛在墻上,這么多年過去,再也沒有取下過。
價值不菲的單人沙發(fā)下面曾經(jīng)有個洞。是她年幼時,學著偵探小說里罪犯的藏物方式,在地板上挖的。洞里放了她從幼兒園得來的小紅花。
后來這個洞被發(fā)現(xiàn)了,爸爸讓人把地板修補好,又在上面放了一把沙發(fā)擋起來,以免她又來破壞。
從那之后,她雖然沒有再在地板上挖洞,但小說里的這種藏物方式給她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以至于后來,她長大了,還是會想在一個絕對不會有人發(fā)現(xiàn)的位置,藏下她最重要的東西,變成一個永恒的秘密。
這里是她長大的地方,留下了許許多多她的痕跡。顧樹歌覺得每一個角落都那么值得懷念。
沈眷進了房子,就坐在沙發(fā)上。
顧樹歌在房子里看了一圈,還是飄過去坐在她的對面。
她在想什么顧樹歌看著沈眷。
但她沒有看得太久,很快就移開目光,低下頭,看著身前的地面。沈眷的面容卻在她的腦海中清晰起來,眼睛、鼻子、嘴巴,五官清晰,又帶著一點點陌生和遙遠。
大概是太久沒有好好地看過她,和她說過話的緣故吧。顧樹歌沮喪地想,明明是最親近的人,卻連一個遙遠的注視都不敢。
她們就這么相對坐著。
窗外天暗下來,客廳的燈卻沒打開。
花園里的路燈是自動控制的,一到時間就會自動打開。路燈的光映入客廳,沈眷的面容一半在黑暗中,一面在光明里。
沒有人來打擾她們,四周寧靜得仿佛時間都停止了。她們可以在這半明半暗中一直待下去。
這是一個相對安全的狀態(tài)。
于是顧樹歌也有時間好好探索一下她現(xiàn)在的狀態(tài)。
她抬手,試探地用手心貼近沙發(fā)表面,手毫無意外地從表面穿了過去。可是她現(xiàn)在是坐在沙發(fā)上的狀態(tài),她的身體并沒有整個人都陷入到沙發(fā)里去。
她可以完成“坐”這個動作。
顧樹歌又仔細感受了一下。她發(fā)現(xiàn)現(xiàn)在的坐和人的坐好像不太一樣。
她還是人的時候,坐下去,會覺得底下有一個堅實的固體,支撐著她的身體,使她形成一個坐的姿勢。但現(xiàn)在,她覺得是飄在上面的,她感覺不到沙發(fā)的存在,但是可以做到用一個坐的姿勢緊貼著沙發(fā)表面,漂浮在上面。
這很神奇。
作者有話要說 嚶嚶嚶,要一個么么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