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聲音里隱藏極深的波動被耿白察覺,耿白心想,那個出事的人,一定對霍總很重要,所以一旦有任何風(fēng)吹草東,即便是光怪陸離的離奇事件,掛念那個人的他都抱著微茫渺小的希望,希望還能聽到生離死別后的消息。
耿白還真沒注意參與通關(guān)的人都是什么身份,不過既然和他是同行,應(yīng)該比較好打聽,便道“下一次通關(guān)開始,我?guī)湍鷨枂枴!?
霍沛璋聽不出語氣的嗯了一聲。
耿白便想,是兒子吧,像霍總這把年紀(jì)的人有個當(dāng)警察的兒子,很正常的。
欸,失去崽崽的老父親啊。
霍沛璋的工作非常忙碌,公司內(nèi)部的所有運轉(zhuǎn)最后都要由他過目定稿,微信、電話,郵箱,永遠都沒有停下來的時候。
為了不引起手機里頭的那位注意,霍沛璋在手機死機時將電話卡進行了復(fù)制,新手機安裝原卡,而舊手機則被替換成復(fù)制卡。
畢竟他不清楚手機里頭那位的身份,讓他待在自己手機里容易泄露公司信息。
但當(dāng)他用新手機接了一中午電話后,看見舊手機上語音系統(tǒng)跳出來,發(fā)來了一句語音吃飯的時候不談公事,大公司就是不一樣,霍總,中午一定要按時吃飯,死了之后飯想吃都沒得吃了。
“”
霍沛璋抬頭看著空蕩蕩的辦公室,午飯時間剛到,員工已經(jīng)陸陸續(xù)續(xù)前去餐廳用餐,霍沛璋沒有吃午飯的習(xí)慣,桌上就隨意放了兩塊餅干和一杯咖啡。
語音系統(tǒng)還在喋喋不休,感慨道“活著那會兒我就特喜歡吃飯,我們那兒的牛肉燴面曉得不,牛骨熬的湯,特別香,里頭的牛肉片跟小孩巴掌一樣大,面九塊錢一碗,我要加十塊錢的牛肉才能吃飽。”
霍沛璋“”
他看著手機屏幕,忽然想起來曾經(jīng)風(fēng)靡全國的那張擠滿屏幕的肥貓。
語音助手發(fā)出砸吧砸吧嘴的聲音,好像在回味牛肉的香味,“牛肉米線也好吃,湯面一層油,米線一定要放一勺辣椒和一勺醋,又酸又辣的才過癮,一筷子下去,頭上一層汗,對了,我喜歡吃最細的那種線,叔,您喜歡哪種”
霍沛璋“”
他總覺得語音助手的口水快通過屏幕流出來了,他的手機對外防水,對內(nèi)恐怕不防口水。
耿白越說越饞,明明他感覺不到饑餓感,但那種深深刻在胃里的人間煙火的香味卻讓他至死難忘那是還鮮活的味道,他永遠都再觸碰不了。
半天沒聽到外面的動靜,耿白勉強笑了笑,“您忙著呢我是不是打擾您工作了。”
不知什么時候霍沛璋停下了工作,他手里拿著還未拆開的餅干,心里卻忍不住的想,那個年輕的警察還活著的時候喜歡吃什么呢,偏好面食還是米,喜歡放醋嗎,能吃辣嗎,他吃辣椒的時候臉上會出一層晶瑩的汗珠,兩頰被燒的通紅,大大咧咧往嘴里灌水嗎。
可惜他沒有答案了。
霍沛璋蜷起手指,他天生不合群,常常離群索居,孤獨入夜,習(xí)慣克制隱忍,有常人未有的自制力,他難以和人親近,便也衍生出一些于常人不能容的疏離和沉默。
但現(xiàn)在他的沉默克制在一個人殷紅的笑容里龜裂。
來不及幻想將來會如何,就又重新畫地為牢。
聽他半天沒說話,耿白只好干笑兩聲,打算潛進手機里裝一會兒死,努力做到不招人嫌。
這時,語音助手的對講按鈕被點住了,霍沛璋拿著手機,穿上西裝外套,走出辦公室,淡淡道“在吃飯。”
聽出他沒有不耐煩自己的語氣,耿白是給點陽光就又燦爛起來,立刻殷勤找話題聊天“您吃的什么午飯啊”
霍沛璋往餐廳走去,頓了頓,下意識說“牛肉米線。”
但他最后也沒吃到牛肉米線,員工餐廳中只有酸菜米粉。
于是和米線沾了一點親戚的米粉便送到了霍總桌前。
湯里飄著一層油和肉沫,酸菜散發(fā)著誘人的酸香味。
耿白想象著那個畫面,感慨道“叔,你也好這口啊,放醋了嗎,一定要放醋才好吃。放辣椒了嗎,辣椒必須也來一勺才行,以前我媽就常跟我說,吃米線不放醋和辣椒,小孩出門就哆嗦。”
“”
哆嗦是你媽給你穿的少。
霍沛璋信了他的邪,往碗里放了不少的醋和辣椒,筷子下去夾一口粉,酸菜和醋味直戳心口。
那口陳年老醋酸的霍總差點懷疑人生。
他口味清淡,再加上久居國外,很少吃這種五味俱全的華國菜。
但醋和辣椒已經(jīng)放好,霍沛璋用余光瞥見做米粉的窗口聚了不少人,都有意無意往自己身上瞄。
他出現(xiàn)在餐廳里本來就容易引人注目,自己的一舉一動都可能影響這家店的將來,若他真的一口不吃放下離開,估計沒多久,園區(qū)物業(yè)經(jīng)理就該找米粉店老板談?wù)劻恕?
畢竟高層領(lǐng)導(dǎo)一口沒動的飯菜,誰還敢繼續(xù)續(xù)簽合同。高層的心思誰不追著琢磨,馬屁上趕著拍。
霍璋看著碗里米粉,聽著手機嘰嘰喳喳,有心想把手機精一頭泡進去,讓他嘗嘗放醋的酸菜米粉是什么滋味。
這人活著的時候是傳銷組織嗎,這么能洗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