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丫頭,盡知道說胡話!”董婆子恨恨拍了一下田二丫的肩膀,然后繼續(xù)說:“不嫁人,難道還讓娘家養(yǎng)你一輩子?你個小沒良心的!”
“我不需要你們養(yǎng)!”董婆子的這巴掌,一瞬間仿佛讓自己回到了上輩子,決定去魔都的那一刻。田二丫挺直了脖子,堅定地說道:“不嫁人,自己干活也能養(yǎng)活著自己。”
“自己養(yǎng)活著自己?就憑你,你怎么養(yǎng)!”董婆子撇著嘴說道。
“切等我我長大吧!等我長大了,能挑水、能砍柴、能下地、能紡織。早起晚睡,勤勤懇懇,我就不信還不能養(yǎng)活我一個人!”小小的田二丫,勇敢的抬起了頭。
“你一天能挑多少水?你一天能打多少柴?你挑水砍柴能換多少糧?你又要下誰家的地?你紡誰家的棉?說來說去,不還是得娘家來養(yǎng)你。”董婆子渾不在意的說道。
“那我就去做別的,我不信我還養(yǎng)活不了自己了!”田二丫心中暗想道:我穿越來這里,不是為了被綁在著土地上做農(nóng)婦!就像家里的張氏,每天都是起早貪黑的,一年到頭,卻連頓飽飯都混不上。亦或是像這個董婆子?年輕的時候費(fèi)力氣,年紀(jì)大了還不得閑。為著兒孫,每天操操勞勞的,連床新棉被都撈不著。不過才四十來歲的年齡,倒像是前世耄耋的老人。這樣的日子,有著什么的過頭?
我從現(xiàn)代來,絕對不是為了困在土地上種田的。也許,我應(yīng)該去經(jīng)商?也許,我能改進(jìn)些東西。我接受過先進(jìn)的教育,我是一個有能力的人。誰說女子不如男,誰說女人就是一個賠錢貨,誰說女人不能一個人生活?我一定會改變這一切!我一定要找到一個證明自己的方式來,好好地活著。
田二丫想了想繼續(xù)的說道:“我就學(xué)那個師奶奶,也拿手藝來換糧食。她都養(yǎng)活了自己,我努力一下也能做得到。再說下地多累啊,我不靠著土地也能活。”我可是穿越而來的,能力強(qiáng)著呢!
“這小小的年齡,心里想法倒挺多。”金婆子輕輕的田二丫給拉到了懷里,然后笑著對她說:“你這都是聽誰說的啊?是那個師婆子教你的?”
師婆子手藝好,自然不乏找她學(xué)藝的。隔壁的那些接生婆,拿上幾塊臘肉背上些谷麥做束脩,她也不是一個敝帚自珍的人。經(jīng)她略略的一指點,那些婆子的手藝又都有提高。可是,到底還是不如她。人常說,教會徒弟,餓死師傅。她藏了一手也正常。如今,她年齡也大了,又沒有子女來送終。莫非是想要二丫來做一個繼承人?
“沒有啊。這都是我瞎想的。”田二丫緊張的回答道。可不敢把這些事引到師婆子的身上,她畢竟是個無辜的。后背瞬間冒出了冷汗,自己剛才說的太多了。在這個封閉的小村子,田二丫不敢想象自己暴露之后將要面對的是什么。人生在世,果然還是要謹(jǐn)慎兩個字。
“你上次去了師婆子家,她可有跟你說過些什么?”這會兒,董婆子也覺得不對了。這才一個三歲的小丫頭,懂得什么好跟歹。小嘴巴巴的,怎么今天就說的一道一道的。莫不是被人教唆了?
田二丫頓時紅了臉,怎么好意思把污水引到那不相干的人身上?想了想,才慢慢的說道:“我上次去她家,純粹是想看看那個白娘娘。那個白娘娘啊,一身泥,一身水的。到了她家后,洗了把臉就走了。只是我看那個師奶奶,吃的、穿的、用的比咱家都還好,她又用不著下地去干活。我心里就有點羨慕了。”說著說著,還低頭做了一個羞愧狀。仿佛自己不該眼皮子那么淺。
田二丫低著頭,輕輕地繼續(xù)說:“那個白娘娘走了后,我也在她家洗了一把臉。我還看到了一塊黃色的鏡子,明晃晃,光亮亮。那個鏡子里還有一個小人呢,我還從來沒有見過這么稀奇的東西。洗完了臉,她還給我拿了一塊糕,又香又甜的。吃完了糕,她就送我回家了,并沒有跟說些什么話。”說著說著,田二丫就抬起了頭,眼睛里散發(fā)著渴望的光芒,喉嚨還吞了下口水。
“得,還真是一個貪吃怕懶的小丫頭。”說著說著,董婆子瞪了一眼田二丫。
“小孩子嘛,不都是這樣。你我小的時候又何嘗不是貪吃的小丫頭?一截番麥稈,一只蛐蛐,都恨不得往嘴巴里面填。”金婆子懷里抱著田二丫,笑著打圓場。
董婆子稍微想了想,輕輕的點了一點頭。這一場風(fēng)波總算是消散了。唉,以后可是再也不敢多說一句話。
“說起那個白娘娘啊,聽說她最近好像是散功了。”董婆子仔細(xì)的觀察著金婆子的臉色,才慢慢的說道。
金婆子拍著田二丫的肩膀,低聲的問道:“這是怎么一回事?”
董婆子往前靠一點,緊挨著了金婆子,然后悄悄的說道:“據(jù)說是她的那個死去了的男人又跟她托夢了。他在夢里說,白娘娘已經(jīng)下凡好多年,該報的恩情早就報完了,也到了重回天庭的時候了。他呀,就讓這個白娘娘再做一次法。做了這次法呀,她就能上天去做神仙了。”
“那白娘娘豈不是要死了?”金婆子詫異的說道。畢竟,那個何四郎就是死了后才能回天界。
莫非那個白娘娘玩的是自焚?田二丫不禁想到了前世的輪子功。可是,那個白娘娘本身玩的就是假招子,她可不像這么傻的人啊!
不自覺的,田二丫就問出了口:“她是怎么做的法事啊?莫不是要燒了她自己?”話一說出口,田二丫立刻后悔了。才剛說過要謹(jǐn)言慎行的,怎么就是沒記性?
“對啊,她到底是怎么做的法?”金婆子也跟著問,并沒有注意到田二丫所說的話。
“自從做了那個夢,李婆子第二天就開始齋戒了。一邊吃著齋,一邊還歡天喜地的給自己做了一件新壽衣。一直齋戒了九天,第七天的時候,壽衣就給做好了。第八天,她還燒了熱水,給自己洗了澡洗了頭。她說總算是不用吃苦了,要干干凈凈的去天上。”
“唉,要走了,可不得干干凈凈的走。她倒是個有福的,還能往天上去,我這死了之后還不知道要往那里去。”金婆子說著露出了一點羨慕的眼光。
“你且聽我說啊,我還沒說完呢。”董婆子說的正高興,忽然被金婆子給打斷了。于是,她拉了拉金婆子的衣袖,繼續(xù)的說道:“白娘娘要走的消息,十里八村都給傳遍了。到了作法的那一天,好多人都去圍觀了。聽說那個院子里,里里外外人山人海的。”
董婆子吞了口口水潤喉嚨,然后接著說:“到了中午的時候,那個李婆子才出來。她就穿著她的那件新壽衣,黑棉布鑲紫邊,漿洗的板正又挺直。她一出來,整個院子的人,鴉雀無聲的,都在看著她。”
“日頭過了中天的時候,她就開始做法了。前頭跟過去都是一樣的,就是打擺子吐白沫。唱著跳著,那個白娘娘就開始上了身。只見她端坐在院子的正中央,眼睛冒寒光,然后嘴里說:此間事已了,吾去也。剛說完,那個李婆子就低頭閉眼倒在了院子里。這時候有一陣大風(fēng)吹過來,嗚咽嗚咽的直叫呢。當(dāng)時去的人,全部都給驚呆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