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氏本來想著收完番麥就去請那師婆子。可是收完了番麥就要種小麥,種完了小麥,就要給曬干的番麥來脫粒,這可是件大工程。還沒等忙完脫粒呢,何家莊又傳來了大女兒生產(chǎn)的消息。生了個男娃,田大妞——他們的唯一的女兒——也算是站住了。董氏總算從這些零零總總的事里解脫出來的時,也就到了十一月。
趁著天氣好,董氏就帶著三個兒媳婦在擦番薯,曬薯干;擦蘿卜,曬蘿卜干,還要腌酸菜,曬黃豆。為著冬天的儲存做準備。院子里還曬著蘿卜纓子,長豆角,葫蘆條。小院里這時候是熱鬧又繁忙。王氏看起來瘦了些。就在上個月,大兒媳忽然嘔吐了起來,都還以為是吃壞了肚子。趕快去請了師婆子。師婆子一摸,才知道是有了兩個月身孕。這一段時間孕吐的厲害。人也憔悴了。
二媳婦如今滿了七個月。這孩子過了六個月,肚子就”呼“的一下大起來。現(xiàn)在是連腰都不好彎。今天就只能搭著手做些輕省活。只見那李氏挺著大肚子,端起來扁蘿,從東邊端到西。再從北邊端到東,利利索索,穩(wěn)穩(wěn)當當。這才是農(nóng)家媳婦的樣子。也是個好的。前段時間事情忙,也沒得怎么看顧她。要不,今天晚上就量點白面做片兒湯?
說做就做吧,“老二家的,那蘿卜纓子留一點,咱們今天晚上做片兒湯!”董氏直接下命令。聽了婆婆的話,李氏臉上直接就露出了開心,她是個直快人。心事里全部都寫在臉上,一點兒都不會藏。那邊害喜的王氏面上都多了些喜悅。看看那張氏,恩,張氏看起來是胖了些?臉圓了些,皮子白了些,的確是胖了。去何家莊住了一個月,人就吃胖了。大妞生了大孫子,何家還是高看她一些。張氏在何家只用伺候著月子,不做那些力氣活,再吃的好些,人可不是就要養(yǎng)的胖一些?
女兒家生了孩子就是丟了半條命,需要坐月子來養(yǎng)一養(yǎng)。坐月子的時候,身上不爽利,有著許多的忌諱,也不能碰涼水。總有許多的不方便。這時候就需要人伺候。也需要人幫著抱孩子,洗尿布。婆婆畢竟是長輩,伺候月子有著許多的不如意。這伺候月子一般都是娘家的事!
給別人家生了娃,還要娘家來補貼!就連接生婆的接生費,都要娘家出上一部分。所以說生女兒、養(yǎng)女兒是個賠錢的活計。董婆子想念著女兒,可是自己年齡已大了,那時家里又忙著給玉米脫粒好繳稅。連去看望女兒都沒功夫。不過為了給女兒撐臉面,消息一傳來,董氏還是派了張氏去。董婆子出了三十枚銅錢,又拿了二十個笨雞蛋,捉了兩只老母雞。又讓田老二背了一斗谷子,兩升的白面,把張氏送到了何家莊。
想到這里,就又一次問起了何家莊的事。看著婆婆的臉面活,女兒輕易不能回娘家,母女難見面。只能打聽一下她婆家的情況,緩解一下相思情。董氏問,“老二家的,那大妞妞在何家可好?”“娘,何家對小姑很不錯,帶去的那些雞蛋,谷子,白面,都進了小姑的肚子,何家一點沒克扣。”張氏回道。“他們倒是想,咱們田家的東西可不能進他們老何家的嘴。”這是三兒媳婦李氏。“可不是?小姑的氣色怎么樣?”大兒媳婦王氏跟著問。“小姑現(xiàn)在胖了些。氣色好,臉也紅潤。”張氏回到。“吃的好,氣色自然好。老大媳婦就是吃不好。”董氏心情好,就打趣了一下兒媳婦。“你也跟著你胖了些!”
王氏,李氏的目光頓時都看向了張氏,的確胖了些。“莫不是吃了大姑的月子飯?”李氏張口就問道。張氏的臉頓時就紅了起來。這大家還有什么好不明白的?“你二嫂伺候她坐月子,孝敬你二嫂,也是應(yīng)該的。吃幾口月子飯算什么,不值得說嘴!”這時候臉紅的就成了李氏,好像自己成了挑撥離間,搬弄是非的那一個。董氏頓時想自打一個耳刮子,沒事好端端的開什么玩笑?倒是弄得兩個兒媳婦起了點齷齪。瞬間板起面孔來,“快點做活,待會烙點餅子配片兒湯”。只靠片兒湯來充饑,那得多少的量?只怕五斤的白面都不夠!還是得配高粱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