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踞笑道“有好東西給你。”
仙草起身“是什么東西還要特意送來”心里還以為他不知又得了什么稀奇古怪的寶物之類,給自己開心的。
又想到他為了夏州的事情殫精竭慮,還暗中派人保護徐慈便向著他微微一笑。
趙踞探手進袖子里,掏了一會兒,竟拿出了一封信,向著仙草晃了晃。
仙草原本不知道,定睛看時,卻見封皮上的字跡很是熟悉,仙草驚喜交加,脫口道“是哥哥的信”又忙捂住嘴。
她懷中的懷敏呢喃了聲,皇帝忙回頭叫了奶嬤嬤來,小心翼翼地把這孩子抱走了。
仙草已經迫不及待“快給我看看。”她要起身,腿卻有些麻了。
趙踞看著她臉上乍然出現(xiàn)的喜悅燦爛笑意,一邊遞信給她,一邊扶著“人家說,肯愛千金輕一笑如今朕才知道,讓你真心的笑一笑可也很難。”
仙草順勢靠在他懷中,握著信,喜不自勝“什么時候得了的”
趙踞道“自然是今日才得了,要是前些天得了,難道朕敢拖延到現(xiàn)在才給你”
仙草含笑白了他一眼,忙拆開信封,打開信看去。
徐慈在信上先報了平安,又將自己在西朝的經歷以及如何平定等等都告訴了,讓她放心,又說了想念她跟兩個孩子等等話,雖然言辭克制,但字里行間卻也透著濃濃的眷戀之意。
仙草看了又看,雙眼已經朦朧了,把信貼在胸口,喃喃道“太好了。真想哥哥快點回來。”
趙踞從背后將她輕輕擁入懷內,道“要有一天朕也跟他們這般離開了你,半晌不回來,你可也是這樣朝思暮想牽腸掛肚的”
仙草忙定了定神,把信折起來放好,才含笑說道“你倒是也得肯啊。”
皇帝自然是不能隨意離宮,上次為了她,才破天荒地離開皇宮,出城往夏州走了那一趟。
如今她在身邊他連放她出宮一趟都為難的很,更是絕對不許兩人分開的,如今卻又說這話。
趙踞笑道“朕果然不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到底要你總是守著朕,朕也守著你才好。”
這些日子皇帝雖成竹在胸,一力擋住了那些要求出兵的大臣們,但心中自然也有些不安,畢竟西朝的事情敏感而又瞬息萬變,雖然相信徐慈跟禹泰起,可是皇帝仍是捏著心。
雖不怕交手,但是只煩惱若開了戰(zhàn),那先前籌謀好的交易通商自然又擱置了,畢竟打仗容易,但好不容易安穩(wěn)下來的人心,經過此事自然又要浮動。
直到今日禹泰起的親筆信傳到,徐慈也報了平安,才總算定了神。
此刻身心放松,趙踞深深呼吸,嗅著仙草鬢邊的香氣,百感交集,便喃喃道“阿憫,朕有你真是幾世修來的。”說話間,便輕輕地親吻下去。
仙草聽著這句話,心中卻好像蕩起漣漪,便微微閉上雙眼,任由他施為去了。
不知不覺中,徐慈跟禹泰起已經去了夏州兩年。
這日,卻是顏珮兒的忌日。仙草自然記得,雖不能出宮,便仍在紫麟宮里設了張香桌,把自己手寫的本愿經燒了給她。
午后,懷敏吵著去外頭玩耍,仙草陪著她,帶了平安跟眾宮婢太監(jiān)等往外頭去。
懷敏已經能滿地亂竄,正是最為活潑的時候,也不讓人抱,下了地后便追著平安往前跑的極快。
仙草生恐她摔倒,只顧跟眾人一路追著。
不知過了多久,在最前頭的平安汪汪叫了兩聲,懷敏也叫了聲什么,便止住了腳步。
仙草若有所覺地抬頭看時,卻見前方的宮門口上,站著一道熟悉的人影,竟是顏如璋。
當看見小國舅的時候,仙草突然醒悟,目光一轉看向那宮門果然,自己竟追著平安跟懷敏到了富春宮前。
顏如璋跟仙草四目相對,剎那間竟各自無言。
此刻懷敏退回了仙草身邊,因顏如璋不常跟她照面,自然還有些怕生。
顏如璋回過神來,這才走過來幾步,向著仙草行禮。
仙草假作無事“小國舅,許久不見,向來可好”話雖如此,但是見顏如璋容貌清瘦許多,比先前那如圭似玉的少年,已經相貌大改了,少了一份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嬌貴氣息,卻多了幾許凜然的權臣之氣。
顏如璋道“托娘娘的福,一向安妥。”
仙草看了一眼富春宮“小國舅是想起了貴妃嗎”
顏如璋垂了眼皮“我先前已經去祭奠過了,只是未免睹物思人。更加上茁兒的事”說著一笑“罷了,不提這些了。”
不料仙草聽顏如璋說起茁兒,心頭跟著一痛。
原來自打顏珮兒去后,雖然她臨死之前交代過讓仙草照看著茁兒,但是后來,皇帝卻仍是執(zhí)意把趙茁給了江水悠照看著。
仙草想著顏珮兒的交代,暗中求了趙踞兩回,皇帝只說道“你身邊已經有了拓兒跟懷敏,分身乏術,你的身子又不是很好,再多一個豈不更加勞累,就仍舊給賢妃照看著吧。”
話雖如此,仙草其實也知道皇帝的用意畢竟宮中現(xiàn)在只有這三個孩子,雖然有顏珮兒臨去遺言,打死你若是都養(yǎng)在自己身邊,宮中的人只怕會說三道四,以為皇貴妃霸道。
何況讓江水悠養(yǎng)著,也能分分她的神。
仙草猶豫幾次終于答應了。只不過畢竟同樣都是在宮中,江水悠每次來請安也能帶著大公主,仙草見那小孩子快活無憂的,倒也罷了。
誰知道就在顏珮兒忌日將到的時候,趙茁不知為何給風撲了,本是小病,誰知竟發(fā)起高熱來,太醫(yī)開了兩副藥,吃了幾天都無濟于事,最后竟演變成了不能相救的大癥候。
就算有沈君言從旁施為,盡心竭力的,可最終卻仍是回天乏術,無濟于事。
江水悠因為這件事,也大傷了元氣似的,一直臥病不起,最近還在吃藥,操持六宮之權也盡數(shù)落在了仙草的身上。
仙草也著實傷心,尤其是想到顏珮兒托孤了一場,自己雖然是無可奈何,卻到底并沒有盡到力,又想假如當初執(zhí)意把茁兒要過來養(yǎng)著,是否能夠避開這樣的下場
百感交集,只因拓兒跟懷敏兩個小家伙都在,不敢過分的痛哭傷神,只強打精神。
此刻見顏如璋說起來,仙草紅了眼圈“小國舅,也要自己珍重才好。”
顏如璋卻一笑道“多謝勸慰。娘娘放心,我已經習慣了。”
兩個人之間的話似乎越來越少,加上人多眼雜,略微幾句后,小國舅躬身行了禮,轉身去了。
仙草回頭看他的身形消失在宮道里,突然想起當初那個把自己從冷宮中抱出來的少年,已經是一去不復返了。
直到懷敏的聲音在身旁響起“母妃,他為什么哭了”
仙草一愣“小國舅并沒有哭啊。”
懷敏奶聲奶氣地說道“他看著很傷心的樣子明明是哭了呀。”
仙草俯身把懷敏抱起,看著她圓溜溜的眼睛,不由用力緊緊地將她抱入懷中。
次年開春的時候,江水悠的情形才終于又好了些。
這日江賢妃跟劉昭容一起來紫麟宮請安,仙草見她面容黃瘦的憔悴樣子,不由又多叮囑了幾句讓她保養(yǎng)之類的話。
江水悠盡數(shù)答應,可雖然面上含笑,禮數(shù)周全一如往常似的,可在仙草看來,卻仿佛跟先前的江賢妃有了很大的不同,至于到底是哪里好像是氣質上,只無法說的明白。
正說話間,懷敏從外頭跑了進來,也不行禮,便撲棱棱地奔到仙草跟前,小鳥似的投到她懷中撒嬌。
仙草笑扶著她道“賢妃娘娘跟昭容娘娘都在,你為何不請安”
懷敏才站穩(wěn)了,轉身像模像樣地各自向兩人請安。
劉昭容眉開眼笑,忍不住起身靠前,笑道“小公主真是越來越惹人喜歡了。”
江水悠定定地看著懷敏,本來好像要隨著劉昭容的話也贊兩句,可看著小孩子稚嫩的小臉,可愛的神態(tài),眼圈卻突然發(fā)紅起來。
仙草看見她反應異常,知道她多半是想起了趙茁了。
其實在大公主去后,宮內一度曾有些許流言,說是顏珮兒的死跟江水悠脫不了干系,如今貴妃的公主又去了,這顯然是江賢妃不能容人的緣故。
劉昭容見江水悠如此,便知趣地起身,跟小公主的嬤嬤們一塊兒陪著入內殿去玩耍。
仙草便問道“賢妃可還好嗎”
江水悠定了定神,掏出一塊兒帕子輕輕地擦拭眼角“多謝娘娘關懷。臣妾無礙。”
仙草說道“你是又想起了茁兒嗎”
江水悠聽了,突然間悲從中來,無法回答,只捧著帕子遮住了雙眼。
仙草見她這樣,想到趙茁的模樣,竟也跟著真切地難過起來,想勸她幾句,心里顫顫地無法出口。
半晌,還是江水悠先收斂了悲感,道“我知道,宮內曾經有一些流言,娘娘可相信那些話嗎”
仙草說道“都是這宮內先前發(fā)生的事情,太過光怪陸離匪夷所思了,才傳出那些不著邊的話,何必在意。就如同當初王美人身死,我都不在宮內,不還有人嚼舌呢”
江水悠點了點頭“多謝娘娘。”
仙草看著她蒼白消瘦的樣子,竟跟顏如璋有幾分相似,心里想了想,便問道“當初貴妃設局的時候,你為何沒有對拓兒下手”
舊事重提,江水悠并沒有多少意外,只淡淡道“我畢竟還有一點良心,不想對無辜稚子動手。”
“那你當初為何不告訴我,反而去告訴皇上”
江水悠的唇動了動“因為我在這宮內最相信跟依賴的人,便是皇上。”她說了這句,抬眸看仙草道“娘娘不要在意我如此說,畢竟當時我吃不準貴妃的意思,而且我也猜不到,若是先把此事告訴娘娘,娘娘會是如何處置方式,所以我寧肯直接告訴皇上,一了百了。”
仙草頓了頓“一了百了”
江水悠笑了笑“當然我也有私心,我因抗不過貴妃,就只有徹底壞了她在皇上心目中的形象罷了。只是我想不到,貴妃當時竟然會那么做,想來,卻還是我弄巧成拙了。”
最后一句的時候,臉上的笑已經滿含苦澀。
顏珮兒選擇那種方式離世,雖然驗證了江水悠對皇帝的忠心,但是她預期的皇帝會更加喜歡自己一事卻未曾發(fā)生。
因為正如顏珮兒所言,經過此事后,皇帝心中只怕再也忘不了貴妃了。
既然忘不了貴妃,那更加忘不了誰是導致貴妃身死的最直接的人。
正是她江賢妃。
但是皇帝仍舊不顧仙草的反對,把趙茁給了江水悠撫養(yǎng),這在某種意義上、或許也證明了皇帝對于江賢妃還是有情的。
江水悠思來想去,心中又浮現(xiàn)那可愛的小人兒模樣,雖然不是親生的,但畢竟撫養(yǎng)了兩年,何況曾是她心血所寄。
江賢妃一時喃喃道“可我更想不到的是,茁兒她居然”
本來江水悠把所有用心都澆灌在大公主身上,可誰知道那孩子居然仍是撐不過去。
其實就事論事,大公主的死跟江水悠也沒什么關系,畢竟顏珮兒分娩的時候就艱難,趙茁體質過弱,加上時運如此而已。
內殿傳來了懷敏歡快的笑聲。
江水悠自言自語般道“早知如此,當初就該留她在紫麟宮,讓娘娘撫養(yǎng)。”
這日黃昏,江水悠回到平章宮里。
宮闕顯得十分的冷寂,皇帝已經很久沒有來平章宮了,一是因為國事繁忙,就連后宮也極少再去,若得閑只往紫麟宮而已。二是畢竟江水悠病了很久,皇帝起初來探望過幾回,后來就不曾再過來了。
江水悠孤枕而眠,本是習以為常的,然而睡到半夜,突然間想起了一些恍若隔世的場景。
她心緒煩亂,索性翻身坐起,怔怔地問道“皇上現(xiàn)在哪里”
外間的宋嬤嬤上前道“回娘娘,今晚皇上仍沒有召幸妃嬪,只在乾清宮看折子呢。”
江水悠的眼前突然出現(xiàn)皇帝端然坐在明燈之中,俊美無儔的樣子。
在得了趙茁之后,這種單方面的思戀之情似乎給遏制下去,但是大公主去后,突然又變本加厲而來。
就如同午夜夢回的此刻,江水悠忽地很想立刻見到皇帝,這種想法如潮水般無法按捺,連向來理智冷靜如她,也不能阻止。
“替我更衣。”江水悠突然說道。
“這會兒娘娘要去哪里”宋嬤嬤吃驚。
江水悠的目光閃爍,出奇的冷靜,冷靜中仿佛又帶有一絲決然“我要去見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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