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曦嘴角提起,眼神嘲諷。
皮特撒了謊,心里也有點虛,不過他臉皮厚,撞見冉曦的眼神也不覺得不好意思,甚至還露出一副委屈的樣子。
“是這樣嗎”導演不知道有沒有信皮特的話,轉身面無表情地對冉曦問。
“當然是”
“不是。”
皮特和冉曦的聲音同時響起,一個激動一個平靜。
冉曦斂下譏諷的弧度,看向導演,迎著陽光,清透的眼神變得有些銳利。
“皮特不是第一次出現這類事情,以往也經常把事情辦遭,只是當時都被及時補救,沒有造成更壞的情況,這點很多人都可以證明。”
導演往人群里看了一圈,不少人臉上都露出認同的神色。
“是的,撒克遜,我也可以證明。”
一位副導演站出來,對導演說“我不止一次看到冉在為皮特糟糕的手藝做補救。”
“不不是這樣”皮特再也強裝不出鎮(zhèn)定,心臟嘭嘭跳的極快,漲紅了臉,恨不得用眼神讓別人閉嘴。
“我工作了十幾年,技術絕對沒有問題”皮特慌張地眨了眨眼“除了她我也替別人化妝,但他們都沒有問題”
“工作能力沒問題,在別人那也沒出問題。”冉曦看著他“那就是對我有意見了”
冉曦只看了一眼,不等皮特再說話就轉向導演“撒克遜,拿工作發(fā)泄私人情緒,這種人還是不要合作了,就算技術再好也沒用。”
“投資幾個億的電影,因為一個小人物的私心而留下遺憾,這也太蠢了不是嗎”
導演沉默不語,像是在思考。
“撒克遜,你不能聽她的”皮特朝著這邊走近,卻被冉曦的保鏢們攔住。
“滾開”他揮手想要掙開,拉著的手卻像鐵鉗一般無可撼動。
“夠了皮特。”撒克遜開口,對身旁的人說“幫皮特訂一張回去的機票,然后再找一個化妝師過來。”
“好的。”
皮特被開除了,任憑他怎么說都無法改變撒克遜的決定。
當天下午,他拿著支票,被塞進車里,送去阿布賈機場。
重新聘請的化妝師還沒到,原本由皮特負責的演員被均分到了其他化妝師手里。
冉曦也見到了自己新的化妝師。
那是個不到二十歲的女孩,頭發(fā)五顏六色,扎著臟辮,笑容開朗。
“你好啊。”
冉曦回笑“你好。”
沒了搗亂的人,又有了文庭深每天的空投,冉曦的生活質量迅速上升,一直往下降的體重終于被控制住,氣色看起來好了許多。
因為每天送來的食物都很多,冉曦吃不掉就都給了劇組,劇組其他人的伙食水平也跟著好了不少,連帶著她在劇組的待遇都上升了兩個臺階。
而最近的天氣也特別給面子,降雨時間短且都在夜里,一夜過去,場地又恢復干燥。
一時間,劇組的拍攝進度提高了許多。
所有的事情都在往好的方面發(fā)展,除了一件事。
之前經歷過的襲擊事件還是被文庭深知道了。
冉曦千防萬防,防住了保鏢,防了來照顧她的生活助理,也防住了運送物資的車隊,卻獨獨忽略了每天來送菜的人
負責運送食材的是個當地人,說英語。
他性格開朗,為人健談,一來二去就跟劇組里的人混熟了,無意中聽說了這件事情,又無意中把這事告訴了跟他交接的人。
與這位交接的是文庭深手下的員工,為了在老板面前露個臉,轉身就把事情告了過去。
于是秘密就這么輕易的被暴露了出去。
文庭深知道消息后什么反應冉曦無從得知。
只知道第二天,她就迎來了老長時間沒見面的男朋友。
文庭深到的時候,冉曦正在拍和杰拉德的感情戲。
因為眾所周知的事情,劇本里冉曦與杰拉德的吻戲被刪的差不多。
只剩一場定情時的吻戲,在編劇的強烈抗議下保留了下來。
當然,拍的時候不能真親。
很不巧,文庭深過來的時候拍的就是這一場。
整個劇組,從導演到攝像到編劇們,全都對錯位拍攝吻戲表示了不滿。
用導演的話來說,錯位的吻戲就像是低劣的假冒偽劣產品,讓人看到就生氣
因為生氣,導演也變得愈加苛刻,一場戲前前后后拍了十幾遍都沒過。
“ng”
對講機里又一次傳來導演叫停的聲音。
“明明是情感最濃烈的時候,為什么你們還能表現的像個稻草人一樣死板且毫無激情”
導演毫不客氣地開了嘲諷“杰拉德,你的眼睛好像仰望星空里死魚的眼睛,任何人看到著雙眼,都只想嘔一聲走開。”
周圍傳來絡繹不絕的噴笑聲,就連杰拉德都忍不住抽動嘴角,有些抱歉地看了冉曦一眼,對導演說“對不起。”
“如果道歉可以讓你變聰明一點,那盡管道歉吧。”
導演板著臉吐槽,又把炮火對準冉曦“冉,如果你和文也是這種相處方式,我很懷疑你們是否有健康的性生活。”
冉曦瞬間從脖子紅到耳朵根。
在大庭廣眾之下,被人用性開玩笑,實在有些超過了她的接受程度。
導演見到冉曦那副恨不得躲到地里去的樣子,嘴巴張合數下,把余下的話吞進了嗓子里。
一揮手“休息五分鐘。”
冉曦長舒了一口氣,拍拍臉,也不好意思再呆在這,第一時間避開人群躲了出去。
她一走,杰拉德也追了過去,追到一半,見到片場站在片場外面的男人。
那人后面還跟著幾個人,不知道什么時候來的,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隔了那么遠的距離,杰拉德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卻能感覺到對方銳利的視線,刺在身上像針扎一樣。
他不知什么時候停下了腳步,猶疑著看向冉曦。
對方也發(fā)現了站在外面的人,停頓了下,便迫不及待地飛奔過去,一把把人抱住。
動作純粹而熱情,與對待自己完全不同。
杰拉德看了一會,低下頭用腳尖擦著草根,嗤笑一聲,轉身離開。
那邊,冉曦一下飛奔到文庭深面前,跳到他身上,摟著他的脖子,笑得眉眼彎彎“你怎么過來了啊”
文庭深來的路上還氣的不行,想好了要把人教訓一頓,可看她這個樣,就完全沒辦法兇起來。
他伸手把人托住,扯了扯嘴角,眼神平淡地在她唇上掃了一眼“剛到。”
冉曦感覺他那眼神跟刀一眼,下意識用手捂住嘴巴。
做完動作又覺得有些欲蓋彌彰,于是訕笑著放下手,討好的在他下巴上親了親“剛剛那是借位,沒有碰到。”
文庭深哼了一聲,表情好看了一點。
冉曦見狀準備下來,卻被人在屁股上拍了下“去哪”
“我下來啊。”冉曦說“這么抱著不累嗎”
文庭深把她往上托了托,目光暗沉“你覺得我不行”
這哪跟哪
冉曦無奈,覺得男朋友今天有不對。
多長時間才見一面,冉曦也舍不得跟人吵架,心里非常大方的原諒了他,也沒再下去,依舊摟著他的脖子,換了個話題,甜膩膩地問“怎么突然過來了啊”
她已經做好了要聽情話的準備了,沒想到聽到這個問題,文庭深表情又陰下去一點,反問道“你覺得呢”
冉曦看著他的眼睛,有點慌。
心里生出一點不妙的預感,她移開視線,裝聽不懂“是想我了”
“呵。”男人輕笑一聲“對,我想你了。”
陰陽怪氣的
冉曦心里更慌了。
然后文庭深看了助理一眼。
助理有眼色的搬過來一張椅子,文庭深抱著冉曦坐過去,抬了抬下巴。
冉曦疑惑地扭過頭,看見幾個保鏢垂頭喪氣地走過來。
她心里咯噔一聲。
糟了
怎么就被他發(fā)現了呢
冉曦垂頭喪氣的,小心肝撲通撲通跳,看著保鏢們走到面前。
文庭深看著她一副秘密被發(fā)現的樣子,心里更氣,伸手就在她臉上揪了一把。
伸手的時候氣勢洶洶,捏上去力氣卸了一大半。
冉曦皮嫩,這樣臉都紅了一片,轉過頭可憐巴巴地看著他。
文庭深掀了掀唇“現在知道我為什么來了”
冉曦頭連臉點頭,拼命擠出點眼淚出來。
他靠在椅背上,眼皮半斂,氣勢駭人“有什么想說的。”
看著是真生氣的樣子,就是放在冉曦腰間的手還沒有拿下去。
冉曦心中惴惴,手背在身后,小心翼翼碰了碰腰上的大掌。
對方沒有動作,眼風掃過,嚇人的很。
“我錯了”
冉曦抓上他的兩根指頭,非常光棍地撲到懷里認錯。
“對不起,我不應該第一時間告訴你,不應該怕你擔心就隱瞞。”
文庭深胸膛起伏,看著她,心中火炙一般,又回憶起得知這一消息時那仿佛天崩地裂般的心情。
“怎么,你還是為了我好”他咬著牙問。
“不是不是”冉曦怎么敢點頭聽到問題連忙否認“是我瞎想了,我不對,下次出了問題絕對第一時間告訴你。”
“還有下次”文庭深提高了聲音。
“沒有沒有,我現在不出去了,安全的很。”冉曦小心抬起頭,輕撫著他的胸膛“不怕哦,真的沒事的。”
他手掐在冉曦腰上,用力又松開,反復深呼吸,才咬著牙說“我不信。”
冉曦的動作頓住。
“這種地方,出了事情根本沒辦法保證你的安全。”他語調急促,手指又收緊了一些“我不能讓你再呆下去,等會我們就一起回家。”
果然跟自己猜的一樣。
冉曦也不知道是應該竊喜自己是這么了解他,還是要生氣對方霸道的替她做決定的態(tài)度,心里亂糟糟的。
“我”冉曦看著他的眼睛,收回尖銳的話語,委婉開口“這里的戲份最多還有半個月就可以結束,讓我拍完好嗎”
“不行。”
冉曦嘆了一口氣“劇組租的土地付了錢,這里其實受政府保護,我呆在這不會出事的。”
文庭深譏笑“你讓我相信這個廢物政府”
冉曦“”
她又嘆了一口氣,不知道還要說什么。
兩個人保持對視的姿態(tài),一時間誰也沒有說話,互不相讓。
五分鐘的休息時間很快結束,助理湊過來,小心翼翼提醒冉曦要拍攝了。
冉曦聽到,眼露哀求,捏了捏那兩根手指。
文庭深最看不得她這種樣子,憋著氣扭過頭,又被她抱著臉親了一口。
他咬著牙,到底沒辦法真的狠下心,松開腰上的手,在她唇上狠狠擦了一下。
“去吧。”
還好還好,還能講道理的。
冉曦心中定了一點,又湊過去親了他一下,這才從他身上下來,理好衣服,補了妝,繼續(xù)拍攝。
場地上,杰拉德比她先到,兩人站好位置,杰拉德突然說“男朋友過來了”
冉曦笑著點頭。
“真好。”他嘆了一聲,低頭看了眼腳尖。
兩人準備好,導演從監(jiān)視器后面走過來。
“之前的我的話有問題,向你道歉。”導演對冉曦說。
冉曦有些受寵若驚,實在沒想到在片場說一不二的導演會有低頭的時候。
不過這么一來,又讓她想起了之導演之前說的話,臉上不能控制的紅了起來。
沒想到導演一看竟然非常高興“可以,就保持這樣的狀態(tài)”
他一拍手,對冉曦說“你要把杰拉德當作自己的男朋友看待,你很愛他,在一起會控制不住的想要靠近,那是不受理智控制的情感,懂不懂”
冉曦點點頭,呼出一口氣,說知道。
知道是一回事,能不能表現出來卻是另一回事。
她不是沒演過感情戲,上輩子拍偶像劇里也有過生死相依的片段,對比起來這一場錯位的吻戲簡直像是過家家。
但不知道是不是心態(tài)變了的原因,這種戲竟然成了攔路虎一樣的存在,遇到了總是跨不過去。
導演囑咐了兩句離開,冉曦拍了拍臉,閉上眼,摒棄心中與工作無關的雜念,努力進入角色中。
十秒鐘后,她睜開眼,看向杰拉德。
你愛他,你們一同經歷過生死,你可以為他付出生命。
冉曦在心里暗示著自己,看著杰拉德的視線漸漸柔和。
場記打板,拍攝正式開始。
“這個世界,似乎只有太陽才是亙古不變的存在,日出、日落,周而復始。”
經歷數次逃亡過后,路加的衣服早就破爛不堪,他頭發(fā)雜亂,下巴上冒出胡須,鼻子還留著之前被猛獸戳出來的傷口,唯有眼神如舊。
與他的狼狽不同,身旁的少女面色雖然有些疲憊,外表卻一絲不茍,連頭發(fā)都不曾亂。
聽到路加的話,少女扭過頭,一雙清透的眼睛注視著他。
良久后,她轉過頭,看向太陽“生命中能有一件確信不疑的事情是幸運的。”
“不,不止一件。”路加反駁。
對上少女看過來的視線,路加的眼神變得更加溫柔“還有另外一件讓我更加確信的事情。”
“什么”
“我愛你。”
路加低頭注視著少女,張開雙臂環(huán)抱住她,一點點試探著靠近,低頭,漸漸閉上雙眼。
幾臺攝像機在不同的位置拍攝,最近的離他們只有半米距離。
冉曦投入在角色的世界里,被影響著向他靠近。
她微微仰起頭,眼神迷蒙,眼睛半闔,與路加鼻尖相抵。
就在少女要閉上眼的時候,突然看見不遠處的另一道身影。
她神色一怔,動作慢了半拍,稍稍往后一縮。
曖昧的氣氛被這個退避動作毀得一干二凈。
撒克遜在不遠處尖聲咆哮。
“冉你在干什么”
壞了
冉曦暗道。
對著導演暴怒的臉,幾乎抬不起頭來。
好好的一個鏡頭全被她毀了,這么多人又得因為她重來。
她嘆了一聲,對杰拉德說了聲“抱歉”。
“沒關系。”杰拉德似乎并不介意,非常紳士地松開手,扭頭看了看,垂下眼,問冉曦“實在不行,就讓導演先拍別的鏡頭。”
冉曦有點意動。
她真的不愿意浪費別人的時間,有控制不住拍這場戲時的狀態(tài)。
要是能換別的鏡頭就好了,哪怕讓她說單口相聲呢,她絕對都沒有任何問題。
冉曦硬著頭皮向導演提出這個請求,卻被他一口回絕。
“拍完吻戲再拍別的。”
他板著一張臉,一副沒有商量的架勢。
過了會又說“再拍半個小時,等太陽上去了還沒拍成”
冉曦有些期待地抬起頭。
“那就等晚上落山拍”
好吧
冉曦重新垂下頭。
決定下來這個事情,導演又說起她的狀態(tài)。
“你怎么回事為什么會在拍攝的時候走神”
導演一幅難以置信的表情“你的專業(yè)素質呢”
冉曦捂住額頭,覺得丟人的不行。
“抱歉。”
“我不需要道歉。”撒克遜冷酷地揮手“我只想知道你到底出了什么問題。”
“我”
冉曦咬著下唇,眼神不受控制地往文庭深那邊飛去。
導演一看就知道了“因為文”
冉曦沉默了會,點了點頭。
“為什么”
“我”冉曦抬起頭,用眼角視線關注著那邊,用一種極為無奈地語氣說“我一想到他看著我拍吻戲,就感覺好像在出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