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點(diǎn)一到，幾人回到屋子里開了餐。
黎秦越承諾的大餐的確是大餐，食材貴，味道好，整個南海市恐怕找不出幾家飯店，能做出這種水準(zhǔn)。
卓稚不懂，但舌頭是誠實(shí)的，一頓飯沒少感嘆好吃。
黎老爺子喜歡看她大口吃飯的樣，戳了黎秦越好幾次，讓她學(xué)學(xué)，說年輕人就該這樣子，吃得好才能長得好。
黎秦越非常無奈，她早都過了長身體的年齡了，在爺爺眼里，卻永遠(yuǎn)是小孩子。
吃過飯，黎老爺子照例要午休，黎秦越便也沒再留著，帶著卓稚出了黎家大院。
今天回來，就兩個目的，一是看望爺爺，二是檢測卓稚。
家里人把卓稚安排在她身邊，到底什么屬性，卓稚的忠誠度到底偏向誰那一邊，偏了多少。這兩天鬧了這么一大通，再回來看看風(fēng)向，就是最好的判斷。
這是黎秦越之前便大概定下的第三計(jì)劃。
真是順利得超乎想象。
又成功得超乎想象。
一切都是最好的結(jié)果，好得黎秦越甚至想查查，最近她是不是運(yùn)勢大旺。
兩人到了車庫，卓稚乖巧地上了副駕駛，黎秦越進(jìn)車關(guān)門，拉安全帶的手頓了頓，突然就想開誠布公地和卓稚談一談。
卓稚見她望過來，十分敏銳地問她“姐姐，怎么了”
這稱呼轉(zhuǎn)得倒是挺自如，黎秦越側(cè)了身子，笑著對她道“從現(xiàn)在開始，我問你的每一句話你都要從實(shí)招來。”
卓稚也笑，皮了句“會變成呈堂證供嗎”
“對。”黎秦越點(diǎn)點(diǎn)頭，表情變得嚴(yán)肅，“是我爸找的你，還是我爺爺找的你，讓你來給我做保鏢”
“不是他們找我。”卓稚道，“我十八歲生日過了以后想下山闖蕩，求了我?guī)煾敢粋€月，她幫我找了兩個月，才找到了這份工作。”
“按理說南海市的安保公司那么牛逼，這事一般不會輪到你頭上吧”黎秦越看著她。
“對。”卓稚有些猶豫，但最終還是坦誠地道，“我?guī)煾缸吆箝T，她有關(guān)系。”
“什么關(guān)系”黎秦越問。
“這我就不清楚了。”卓稚道，“那天我下了山就有人接我，直接見了黎老先生。”
“我爺爺跟你說了什么”
“說了些你的事。”卓稚笑得有些不好意思，“還給我看了你照片。”
黎秦越眉頭皺了起來“我小時候剃光頭的照片”
“你怎么知道”卓稚驚奇地睜大了眼，“還有你初中參加校運(yùn)會，沖終點(diǎn)時摔倒的照片。”
“呵。”黎秦越癟了癟嘴，“他多虧不會用微信，不然得隔斷時間就掛朋友圈輪番展覽，生怕全天下不知道。”
“那是因?yàn)樗麗勰悖X得你很可愛。”卓稚幫黎老先生說話。
黎秦越又癟了癟嘴。
卓稚側(cè)身往她跟前湊了湊，著急道“真的，他給我看完照片以后，說，你是她的寶貝，是黎家的寶貝，所以我得務(wù)必把你護(hù)好了。”
“靠”黎秦越低下了頭，被這俗氣的話搞得有些感動。
可能不止有些感動，她緩了好幾口氣才把涌到鼻腔的酸澀壓下去，清了清嗓子道“他沒讓你監(jiān)視我沒讓你把我的事都告訴他”
“沒，他只是讓我保護(hù)好你。”卓稚頓了頓，“還說希望我們成為朋友。”
“嗯。”黎秦越應(yīng)了聲，長舒口氣抬頭發(fā)動了車子，“但是他現(xiàn)在也逼我結(jié)婚。”
車子駛出車庫，外面陽光大盛，黎秦越被刺得瞇了瞇眼“嫁給那種垃圾。”
卓稚看著她，好一會兒，叫她“秦越姐姐。”
“嗯”黎秦越偏頭掃了她一眼。
“我覺得這個事情啊”
“你要勸我嗎”黎秦越打斷了她的話，“家里人總是為你好之類的。”
“不是。”卓稚道，“家里人的確會為你好，但他們不能替你過你的人生。”
“哪里看來的雞湯。”黎秦越笑了下。
“隔壁庵里去年來了個姑娘，長得挺漂亮的，住了半年才下山。”卓稚娓娓道來，“她喜歡跑林子里拍昆蟲，我碰到過很多次，就和她聊了起來。”
“她說她不是來吃素減肥的，也不是來聽佛洗滌心靈的，就是逃婚而已。”
“她說自己很過分，被家里人壓著去相了親，被家里人壓著和對方交往，然后稀里糊涂地就訂了婚。臨了，等真要去領(lǐng)結(jié)婚證了，才發(fā)現(xiàn)自己一點(diǎn)都不想結(jié)婚。”
“于是她就跑了，寫了封信，把自己這些年的存款全留下來，不帶手機(jī)，上了山。”
“她說她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身子逃離了，心里一直愧疚，每時每刻都會想到這件事對家里人，對男方和男方家里人傷害有多大。”
“但她沒后悔過，她從來沒這么清楚過，自己的人生路要怎么走，那是一條既定的河流，誰都無法違背自身的意愿。”
“她只是難過自己沒早點(diǎn)看清，要是一開始她就是明朗的，堅(jiān)定的，不至于如今無臉面對家人。”
卓稚看著黎秦越“我覺得她說得對，堅(jiān)持自己一開始就想走的路，做最本真的自己，才可以把對家人的傷害降到最低。”
“矛盾總是存在的，及時止損。”卓稚抬手碰了碰黎秦越的胳膊，“所以你是對的。”
這一通長篇大論，黎秦越笑了起來，從無聲的微笑變成樂出聲，最后抬手揉了把卓稚腦袋，問她“你上過學(xué)嗎”
“上過啊”卓稚立刻道，“我還高考了呢我還考上211985了呢”
“那你現(xiàn)在不應(yīng)該念大一去了么，那你整天下山下山地說個毛線”
“下山才是成人禮。”卓稚皺著眉，挺嚴(yán)肅，“你們這種應(yīng)試教育出來的孩子，不會明白的。”
“幼稚。”黎秦越總結(jié)。
你才幼稚，卓稚想回嘴，但是忍住了“哼。”
車子靜默地開了一段，黎秦越突然問她“那姑娘不想結(jié)婚，是不是因?yàn)橄矚g女孩子啊”
“啊”卓稚愣了愣，“不是吧，沒聽她說自己是同性戀，也不像。”
“那你看我像嗎”黎秦越看向她。
“啊”卓稚更愣了，愣了好一會都沒回答。
“你看我像嗎”黎秦越又問她。
“我不知道啊。”卓稚搜索了下記憶，“黎總你說了你對女生沒興趣啊。”
黎秦越咧著嘴笑了笑，看起來十分居心叵測“從今天開始，我有了。”
“啊”卓稚懵成復(fù)讀機(jī)。
“我黎秦越從今天開始，就是個同性戀了”黎秦越一拍方向盤，十分開心，說完突然伸手在卓稚的掌心極其猥瑣地掐了一把，“小幼稚鬼，你覺得怎么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