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后,初夏。
從診室里走出來,看著手中的單子,白莧表情之中隱約帶了點苦惱。
這下子該怎么辦?
神情有些恍惚的走出醫(yī)院,在她準備在街上隨便打輛車的時候,一輛黑色的賓利就這么停在了白莧面前。
愣神的功夫,車門很快被打開了。
兩年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年過三十六的孟既庭還是老樣子,可能是家庭美滿的緣故,他的眼神比之前不知道溫和了多少倍。就連孟氏的老人都說,之后應聘到公司的新人是趕上了好時候。boss心情好了,連帶著對很多事情都寬容了不少。
公司上下的氣氛現(xiàn)在可謂是一派和諧。
下了車,孟既庭著急忙慌的走到白莧面前,見白莧臉色不好,手里還拿著診斷書,他的心也跟著一提,“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這還是她第一次這么失態(tài),里面不會有問題吧?
現(xiàn)在的天雖然還不是很熱,而且孟既庭剛從充滿冷氣的車里出來,但沒過多久,他臉上就布滿了豆大的汗珠。
因為受到的沖擊也不小,所以白莧現(xiàn)在根本顧不上他,“是有點事。”
思緒有些混亂,白莧道:“上車再說吧。”
很快,車門再次被關上,周圍的景物飛快的后退,感受到了氣氛的古怪,司機非常有眼色的把隔板升了起來。
后排座椅那里,小小的空間充斥著緊張。
看著那張診斷書,在商場上運籌帷幄、決勝千里的孟既庭根本不敢伸手去拿,他害怕上面的答案是自己不能接受的。
明明一切才剛剛好了那么一點,不是么?
兩三分鐘的功夫,足夠白莧冷靜下來了,不就是幾個月后會出現(xiàn)新的家庭成員嘛,似乎也不是那么難以接受。
是的,白莧懷孕了。
從時間上來推算,也就上個月的事。
白莧長長的呼出了一口氣,她轉頭,終于有了玩笑的心思,“你怎么這么快就過來了,不是要開會么?”
“我讓趙燁推后了。”輕描淡寫的說了這么一句,孟既庭完全沒有講自己在聽到管家說白莧身體不舒服去醫(yī)院檢查的事之后,徹底沒了處理公事心情。
“所以……醫(yī)生怎么說?”
這下子,白莧終于感受到了男人的忐忑。結婚、懷孕、生子……這些都是非常重要的事,她的表情也跟著變得嚴肅。
“醫(yī)生說……”然而這邊白莧剛吐露出來三個字,那邊就看到孟既庭的臉“唰”的一下就白了。
“是得了什么病么?要不要我現(xiàn)在就聯(lián)系劉院長?”
他太緊張了,可能是自己的欲言又止讓他誤會了什么。
后知后覺的白莧不敢多耽擱,天知道五分鐘之后事情會發(fā)展成什么樣子。安撫性的按住男人的手背,她認真道:“我懷孕了。”
“你要當爸爸了。”
“……什、什么?”孟既庭扯了扯嘴角。
兩秒鐘后,徹底清醒的男人驀然瞪大了眼睛。緊接著,他不可思議的看向自己妻子如今平坦的小腹。
“你你你……”可憐見的,堂堂孟大總裁竟然變成了結巴。
白莧含笑,非常有耐心的等著他恢復正常。
整整兩分鐘過去,孟既庭兩個手心都成功的被自己的指甲掐出了月牙。輕微的刺痛過后,他小心翼翼的開口,“那……你準備要這個孩子嗎?”
“當然。”白莧點頭。
“怎么,你不喜歡?”
“不是不是。”孟既庭分辨不出自己心中到底是個什么滋味,他既有欣喜,又有深深的恐慌。
從古至今,生孩子都是非常危險的事情。生死之前,再多的錢財權勢都是虛幻,就算是世界上最頂尖的醫(yī)生都無法保證萬無一失。
孟既庭……有點怕。
“只是,有了孩子以后,你的工作怎么辦?”對于所愛之人和自己的血脈,他怎么可能會討厭。只是激動過后,還有現(xiàn)實的問題橫亙在那里。
對此,白莧倒是看的很開,“我覺得我們兩個人能搞得定。”
“而且,無論男女,孟氏都需要一個繼承人。”
這兩年時間里,雖然孟父和孟母嘴上不提,但白莧還是能看出二老內心的愿望。如果是普通人家也就算了,以孟父孟母的開明,他們未必會在意后代的問題,只是孟氏家大業(yè)大,數(shù)百億上千億的資產(chǎn),總不能后繼無人。
對于白莧來說,孩子不是必須要有的,但她/他既然來了,那也不必恐慌。
順其自然就好。
孟既庭心中酸澀難言,他張了張嘴,“莧莧……”
“別太感動,我也不全都是為了你。”畢竟,這也是她的孩子。
白莧眨眼,然后她探頭笑嘻嘻的親了親男人的臉頰,“話說,我都沒想到一次就中獎,這個小崽子運氣不錯。”
孟既庭先是怔然,半晌后,他回吻,“我很高興。”
“……我也是。”
是命運的指引,最終讓該走的人走了,也讓該來的人來了。
——
六個月后,
已經(jīng)懷孕七個月的白莧非但沒有長胖,反而瘦了好幾斤,她原本就不大的臉,如今越發(fā)小了。
除了精神頭不太好以外,白莧整個人的氣色還不錯,尤其是皮膚,在陽光的照射下好似散發(fā)著微不可見的螢光,軟糯如同玉石。
懷著孕的本人還沒怎么樣,一旁的孟既庭卻隨著時間的推移,開始一點一點變得焦躁。
“你確定沒什么問題?”這天剛做完檢查,趁著妻子去取單子的空當,他走到醫(yī)生面前,目光直勾勾的盯著醫(yī)生瞧,似乎是要在對方的臉上找到撒謊的痕跡。
從業(yè)二十多年,醫(yī)生見過有產(chǎn)前焦慮癥的人多了,所以他非常的淡定,“孟夫人身體各項指標都很好,你不用擔心。”
又來了。
原地踱步,孟既庭聲音干澀,“你之前也是這么說的。”
可是白莧的不適卻仍然沒有絲毫的緩解。
“不是說月份大了之后就不會孕吐了么,她這是怎么回事?”
“每個個體不一樣,所以反應也不一樣,這些都是正常的。”醫(yī)生不厭其煩的解釋。
“那……”孟既庭張嘴,還想問點什么,然而下一秒,白莧就在不遠處招呼他了。
“單子拿到了,我們回家吧。”
臨走前,白莧沖醫(yī)生歉意一笑。看著警惕四周狀況、生怕有人突然沖過來對自己妻子造成傷害的男人,再看淡定從容的女人,年過半百的醫(yī)生轉了轉手中的筆。
比起那些不把自己老婆的命一回事的患者家屬,他還是更喜歡孟大總裁這樣的,雖然……這位真的很煩。
回到家,白莧這邊剛進門,那邊孟母就端著果盤走了過來。
隨著預產(chǎn)期將近,因為放心不下,孟母隔三岔五的就往這邊跑。她怕白莧不習慣,所以哪怕兩個宅子離了兩個區(qū)那么遠,孟母也非常貼心的沒有主動開口說要住進來,最后還是白莧主動開口挽留,她才把東西都搬到了這邊。
至于孟父……他被自己老妻一句“你一個大男人過來不方便”給堵了回去,現(xiàn)在在孟家老宅里生悶氣。
“情況怎么樣?”把兒子拉到一邊,孟母壓低聲音,“醫(yī)生說什么?”
“還是老樣子,說沒問題。”孟既庭忍不住抓了抓自己的頭發(fā),眉頭緊皺。
“嘔……”另一邊,剛把空運過來的金手指提子放入口中,緊接著白莧就臉色一變,然后步履匆匆的往衛(wèi)生間里走,孟既庭見狀趕忙跟上。
這怎么可能沒問題。
比起自己兒子,孟母的擔憂也不逞多讓。
她別無所求,只希望白莧能夠平安。對這個救了自己和丈夫性命的兒媳婦,孟母是真心喜歡。她想,自己永遠都忘不了當初白莧自信拔槍擊傷綁匪的那一幕。
這樣好的女孩,經(jīng)歷了前半生的苦難之后,應該幸福快樂一輩子的。
他們孟家,不能夠辜負這樣一個姑娘。
又一個多月過去,夜晚——
白莧突然從夢中經(jīng)醒,先是看了天花板好一會兒,隨后她才反應過來。
肚子……有動靜了,還是跟平常截然不同的動靜。等羊水破了之后,白莧又閉著眼睛數(shù)了數(shù)宮縮,一直到和醫(yī)生交代的頻率對上,她才冷靜的拍了拍男人的肩膀。
下一秒,孟既庭幾乎是彈跳著在床上坐了起來。眼睛還沒來得及睜開,他就下意識的去給白莧捏腿,“等會兒等會兒,馬上就好。”
懷孕后期,白莧的腿經(jīng)常抽筋,這業(yè)務孟既庭早就已經(jīng)熟練了。看著完全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的男人,白莧哭笑不得,“我覺得,你現(xiàn)在還是扶我下樓,然后去開車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