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珩雖不是四位王爺中最受皇帝喜愛的,但是平日里給端王府下帖子的人卻不少,今日有人孝敬茶葉,明日有人孝敬莊子上新出的農物,后日就有人送名畫。
但凡女眷的帖子皆會送到曲輕裾手上,有些人見一面,有些人扣了帖子由下面的人接待便足以。
所謂宰相門前四品官,不僅她一個王妃,就連府里那些妾侍娘家也有不少人捧著。所以看到韓清荷家里的人呈了拜帖進來時,曲輕裾微微猶豫后,便道“讓下面的人接待此人,再告訴他,府里有規(guī)矩,但凡年節(jié)中秋或是有孕生子,府里侍妾能接待家人,平日里便免了。”別說這是王府,便是普通人家的妾侍親戚也沒有在不年不節(jié)時上訪的。
“這家人未免也太不懂規(guī)矩了,便是王妃您的親戚也沒有無事常登門的規(guī)矩,這姨娘倒還特別起來了,”銀柳不屑的看了眼那看起來不起眼的請?zhí)芭究捎浀卯敵蹴n姨娘猖狂的模樣,不過是仗著最先伺候王爺罷了。”
“好了,”曲輕裾淡淡的看銀柳一眼,“讓人把此人呈上的東西送到韓侍妾那里,告訴羅氏,不是我不通融,只是府里要有府里的規(guī)矩。”
如今幾個王爺都惦記著那個位置,這些與王府不熟悉的人還是少來往,不然出了問題,端王只怕要提前掐死自己了。自己囂張死可比被別人陷害死來得好一點。
西院里,韓清荷看著桌上的東西,不過是些不值錢的小玩意兒,也不知門房看著這些東西怎么笑話她呢,她勉強擠出一絲笑意,對站在面前的蜀葵道“有勞蜀葵姑娘了,還請蜀葵姑娘替奴給王妃道聲謝,好看的小說:。”
“姨娘不必客氣,奴婢來之前王妃便說了,有親人掛念是女人福氣。只是府里有規(guī)矩,不能讓你們見上一面,還望姨娘包容。”蜀葵原本就是王府里的人,如今是王妃身邊一等丫頭,府里里的下人對她皆很客氣,所以面對韓氏的客氣,她面色如常,但舉止間仍舊保持下人的本分,一直垂著頭以示對韓氏的尊敬。
“王妃這是哪的話,本是奴的家人叨擾,王妃仁慈才留下他們的東西,王妃大德,奴銘記在心。”韓清荷如今已經(jīng)老實不少,她心里也明白,原本這些東西拿不到她面前,王妃能讓她拿到這些東西,不管王妃是真心還是假意,她不得不承認,是需要感激王妃的。
她的母家身份低微,送不來什么好東西,這些東西還是她未入宮前喜歡的小玩意兒,只是自從她跟著王爺?shù)酵醺瑥奈词盏郊依锼蛠淼臇|西,如今看來,只怕家里每年都送過,只是下面的人從來沒送進來而已。想起王妃未進府前,府里最得勢的便是馮子矜,韓清荷在心里冷笑。
她恨母家勢微,甚至羞于提及,可是看著這些東西,她心里卻又十分復雜,似乎有什么東西又酸又苦,堵著出不來。
臘月初二,是個吉利的日子,曲輕裾坐在主座上,下面坐著馮、江、羅、韓四人,此時四人的視線都不在曲輕裾身上,而是在打量站在屋中央身著淺粉色長裙的云傾。
斜靠在貴妃椅上,曲輕裾用手襯著頭,懶洋洋的喝了一口茶,看著下面的五個女人,緩緩開口道“既然王爺要收你做通房,我們也沒有意見。通房不比姨娘,不能辦席面。我不忍你無聲無息入了王爺?shù)姆浚阅憬o本王妃還有在座幾位行個禮,這也能讓下面的人知道,你如今不是府上嬌客,而是我們王爺?shù)娜肆恕!?
“可不是呢,當初我還以為云傾你會被王爺收進房,誰知你不愿意反做了府上客人,但總算是好事多磨,可算進了咱們府上,”馮子矜笑看著云傾,“瞧這小臉,嫩得能掐出水來,難怪王爺喜歡呢。”這府上誰不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馮子矜語氣里帶著滿滿的嘲諷,顯然不想給云傾留半點臉面。
云傾面色一白,咬著下唇道“馮側妃說笑了,云傾出生卑賤,不過是王爺憐惜罷了,萬萬不及王妃及諸位受王爺喜歡。”
“看來云傾姑娘還不怎么了解王府的規(guī)矩,”馮子矜冷笑,“這通房在府里主子面前,要自稱奴婢,就連手放在哪,腳怎么站都是有規(guī)矩的。你若是不懂,大可以讓府里的嬤嬤教教你。”
“奴婢記下了。”云傾猶豫的屈下膝,頭垂得更低了。
坐在上首的曲輕裾卻看到她毫無血色的唇角,以及隱藏在袖籠下握得緊緊的手。這就跟前世站在講臺上的老師與學生一樣,學生自以為小動作做得隱秘,卻不知道老師把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馮側妃見云傾這幅模樣,無趣的嗤笑一聲,不再開口。
江詠絮等人在曲輕裾面前,本就不多話,這會兒更不可能接下這種話頭,只好埋著頭喝茶。
“既然這樣,就開始叩拜吧。”曲輕裾稍稍坐直了些身子,笑看著站在下面的云傾。
通房能給正妻行三拜九叩大禮,那是正妻的仁慈和通房的榮耀,但是這種事情放到云傾身上,只會是屈辱而不是榮耀。
妾侍行禮那也能敬個茶,她一個通房行個三拜九叩禮算什么臉面可是即便這樣,她也只能強忍著屈辱跪下來,緩緩的拜,叩首、叩首再叩首,起身重復三次后,才顫巍巍的開口“奴婢給王妃見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