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堰見人點出自己名字,才拍拍阿應(yīng)站起身來。他掃了眼桌案上幾味菜肴,便向烏波久那和魚羊等人說道:“池管家所言非虛,大人初來舊都,曾宴請城中文士,單擺出素?zé)啞⑺佤~肚、素刀魚、酥脆鱔四道菜肴,就驚艷全場。此后城中酒樓多有仿制,卻無一家能做出四五成的風(fēng)味來。有那好口腹之欲的,曾千方百計向大人求取料理之方,可惜至今一無所獲。”
眼見魚羊等人盯著菜肴起了興致,那老仆池管家忙請幾人入座,自己恭恭敬敬添茶布菜侍候來。
許久不曾好生吃飯,眾人早就饑腸轆轆了,此刻佳肴當(dāng)前,也無人再寒暄客氣,提筷便大快朵頤起來。
阿應(yīng)身衰體弱,辛堰只為她夾了幾塊軟糯的豆腐山菌。池管家見狀低聲吩咐丫鬟幾句,打發(fā)她們出了門。
烏波久那悶頭吃了半晌,忽然猛一抬頭,問道:“這雞這魚和真肉一樣的,怎個叫素菜?”
席上幾人不由得笑道:“這便是素宴過人之處了,不納葷腥,神似魚肉。”
烏波久那似懂非懂,點頭笑笑,繼續(xù)大口吞咽起來。
魚尺素與羊澄觀嘗完案上菜肴,對視一眼,羊澄觀先笑道:“府中廚役有這般料理手藝,可見大人食不厭精,深得飲食之三昧。我與魚兄本是庖廚出身,不通他務(wù),只對飲食之事上心,若有機會向知府大人一二,我們也算得償心愿。”
池管家聞言陪笑道:“大人何嘗不想與公子暢談,只是家事羈絆脫身不得。待日后大人得閑,必然要與公子開懷暢飲一番。”
言談間,門又被推開,方才那幾名丫鬟閃身進來,呈上來幾個素漆托盞。
池管家親自將托盞一個個擺在案上,陪笑道:“辛夫人身體不適,廚下煮了菊花竹蓀湯,正好給她補養(yǎng)身體。”
辛堰打開盞蓋,只見盞中湯水清澈見底,正中綻開一朵菊花,幾片菜葉點綴在側(cè),瞧著雖素凈,香氣卻裊裊升起。饒是阿應(yīng)食不甘味,喝了一口也覺得頗有滋味,不知不覺便吃下大半。
余下托盞中無甚出奇,只是菌菇山藥調(diào)出的羅漢齋面而已,不過山菌湯底清淡中不失鮮美,面條也爽滑勁道,吃來也算適口。
看幾人吃得還算心滿意足,池管家擦擦額頭虛汗,領(lǐng)著幾名丫鬟靜悄悄退了出去。此刻席上幾人才放開些說話,雪盞桃樽故意插科打諢,不時鬧出幾句笑話來,更叫席上多了幾分輕松愜意。
魚尺素靜靜吃完,思忖再三后,終是開口問道:“辛公子,不知你與夫人今后有何打算?”
辛堰眼神心思全在阿應(yīng)身上,見她喝完湯才略略恢復(fù)了幾分精神,憐惜道:“無論天涯海角生生死死,我與阿應(yīng)總是要在一處的……”
話未說完,就聽門外咔噠一聲,魚尺素心中一動,忙三兩步走到門口,伸手一推,發(fā)現(xiàn)門外竟掛起一把大鐵鎖。
羊澄觀趕忙推開窗戶一瞧,花廳外竟里三層外三層圍滿了衙役兵丁。他心頭火起,正要跳窗出來,不成想長-槍短劍立時圍攏上來,將他逼退回去。
羊澄觀難得收斂笑容,橫眉怒目道:“知府大人在何處?”
池管家和胖衙役立在衙役兵丁中間,一個擠眉弄眼道:“公子莫急,城中妖物雖暫時被驅(qū)退,誰知會不會卷土重來。驅(qū)妖之事還須仰仗各位,為護幾位公子周全,大人特地差遣衙役兵丁來好生護衛(wèi)。”
一個道:“公子請安心歇息,各位是府中貴客,吃穿用度缺些什么,直接吩咐老身便是。”
羊澄觀高聲罵道:“你們算什么東西?去喊知府過來,我等他親□□代!”
二人對罵聲全然不理,拔腿轉(zhuǎn)身便要離開。
魚尺素定下心神,高聲喊道:“池管家!魚尺素有事拜托。”
池管家畢恭畢敬回道:“魚公子請吩咐。”
魚尺素面上若無其事道:“離京前,尺素與京城家人約定,每十五日修書一封報平安,今日恰好是寄信的日子,麻煩池管家借些筆墨,好讓尺素寫信回京。”
池管家一聽臉色就是一變,囁喏幾句,不知該如何回話。倒是胖衙役搶先回道:“魚公子放心,筆墨紙硯馬上送到。”說罷,兩人頭也不回便匆匆離去了。
雪盞桃樽悄無聲息打開另一邊窗戶,剛探出頭去便有一槍直刺過來。幸虧二人眼明手快,及時退了回來。雖未傷著,兩個人卻也嚇得心驚肉跳,若不是互相攙扶,幾乎要癱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