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管家嘆著氣,頓了頓道:“這院子本來名芳菲歇,是我們城主府二公子林遠(yuǎn)的住所,公子走后,這院子就招了不干凈的東西。前些時日請來的一位術(shù)士,讓我們焚了這院子,驅(qū)除邪祟,豈料焚毀之后,仍未見效,這不,今日又尋來了,那請來的無用道士都被嚇跑了……”
“那這女鬼為何夜半啼哭,又不傷人性命?”蕭懷奕道。
“少俠見笑,說來也是我們城主府不外傳的家事。二公子本是城主庶出,公子可憐,出生時生母便沒了,自小又身體不好,常年養(yǎng)在芳菲歇,極少外出。誰知后來公子不知怎么,認(rèn)識了一沈姓小姐。自那以后,公子便時常外出與沈小姐相會,那沈小姐也常來芳菲歇探望公子,兩人感情很好,豈料公子后來染疾,自此一病不起,命薄早逝。”語罷,那管家臉上顯出了幾分悲戚神色。
正了正形容,管家又道:“公子故去后,那沈家小姐癡心一片,相思成疾,不久也病逝了。自此之后,這芳菲歇便怪事頻發(fā),每每夜半,哭聲不絕。請來的術(shù)士說是這沈小姐情深意重,執(zhí)念太深,流連于芳菲歇不肯離去。府內(nèi)不堪其擾,別無他法,便焚了這院子……”
云忘憂聽他說完,思索道:“原是如此,今夜這女鬼已經(jīng)離去,一時半會兒不會再次前來。我們二人就歇在臨晚城內(nèi),貴府放心,明日夜半時分我們便來個守株待兔。”
管家忙點點頭,一番道謝之后,送了兩人出去。
蕭懷奕走在已經(jīng)寂靜的街道上,腳時不時踢著一些碎石子,見云忘憂微垂著頭,他道:“是不是覺得這事兒挺奇怪的。”
“嗯,若事實是管家說的那樣,先前那番隱晦倒顯得有些刻意了。而且,那院子……”
“那院子地處偏遠(yuǎn),又簡陋狹窄,即便是庶出,堂堂城主府的二公子,應(yīng)該也不至于此。”蕭懷奕道。
云忘憂點點頭:“疑點頗多,既是主人家不愿詳細(xì)告知,不如明日我們先在臨晚城內(nèi)打聽打聽沈家小姐的來歷。”
蕭懷奕表示贊同,二人一路閑話著回了客棧。
次日晨起,云忘憂蕭懷奕二人在城內(nèi)尋人打聽,問了許多人,得知沈家已不在這臨晚城,卻都不知道沈家現(xiàn)居于何處,又從一些零零散散的訊息中得知沈家舊宅的方位,一路找去。
行至偏僻地域,方才看見一座小小的陳舊的院落。二人叩門,片刻,出來一位老者,一番交談后,得知老者是沈府舊仆,沈家已搬離臨晚城許久,走的時候很是隱蔽,仆人一概打發(fā)了,留下這老者看院,尋買主。
后來這小院易主,老人便留了下來做些差事過活。只知道沈小姐死后,沈家自此銷聲匿跡,再無音信。連小姐的墓地都無人知曉,無處可尋。二人問及沈小姐生前事,那老者卻知之甚少,只依稀記得小姐名沈璃,生得貌美,眉下有一紅痣。
二人一番探查,卻沒有太大的收獲,似乎與這件事有關(guān)的人都對此諱莫如深。兩人回到客棧準(zhǔn)備一番,便決定前往城主府布陣以待。
云忘憂和蕭懷奕在芳菲歇外施了術(shù)法,結(jié)了靈網(wǎng)。邪靈妖祟進(jìn)來時無法察覺,要想出去卻難。
夜幕快降臨,二人在城主府內(nèi)稍作休憩,這時候云忘憂才仔細(xì)觀察起被妖邪侵?jǐn)_的府內(nèi)眾人,發(fā)覺他們身上都隱隱泛著烏黑之氣,雖不致命,若長久如此,性命堪憂。
囑咐府內(nèi)眾人不要靠近芳菲歇之后,二人在院外暗地留心著靈網(wǎng)的動靜。
今晚府內(nèi)倒不是漆黑一片,有一輪圓月半隱在云后,散出少許淡淡的光華。
荒廢許久的院子周圍是許多盤根錯節(jié)的樹木,無人修剪的凌亂枝椏肆意生長,月光灑下來,投影在小院里,張牙舞爪的一片。四周寂靜,只聽得見微冷的夜風(fēng)吹過樹葉時的沙沙聲,那些張牙舞爪的影子在這沙沙聲里扭動起來,像是群魔亂舞。
夜風(fēng)漸止,云忘憂看到靈網(wǎng)開始波動,浮動越來越明顯,像一層層漣漪擴(kuò)散開來,接著,似乎有一陣香味四下散開來,云忘憂來不及細(xì)聞,便看到一紅衣女子站在了芳菲歇內(nèi)。
蕭懷奕欲上前,云忘憂示意不要妄動,二人潛伏著觀察那女子的動靜。
只見那紅衣背影在院內(nèi)徘徊,像是十分依戀,十分悲慟的樣子,接著便立在小院一側(cè),開始嗚咽起來。起先是小聲啜泣,接著便是哀婉凄厲的嚎哭,尖銳刺耳,聽著十分瘆人。
云、蕭二人飛身入院內(nèi),持劍相向。那紅衣女子驚詫的回頭,怒目而視,臉上猶掛著淚痕,卻不是想象中的陰森可怖。
蒼白美艷,楚楚可憐,眉下一紅痣。正是沈璃。
她拂袖躍起,周身妖氣涌出。蒼白的雙手間血紅色的妖力凝結(jié),向著云忘憂蕭懷奕橫掃而去。云忘憂碧落劍出,泛著凜凜寒意,青藍(lán)的冰霜劍氣在一片血紅中若隱若現(xiàn),勢如破竹。
手起劍落,那洶涌而來的妖力頓時化作無形。蕭懷奕手持泣華劍,劍指沈璃,飛身躍去,眨眼已至沈璃面前。
沈璃凌駕在半空中,紅衣飄動,臉上帶了幾分猙獰的笑意,她極其靈巧的避開了來勢洶洶的泣華劍,卻并不打算和蕭懷奕糾纏,一躍身,沖出了小院。
豈知未出芳菲歇,沈璃便被結(jié)的靈網(wǎng)擋住了去路。
那靈網(wǎng)無色無形,沈璃絲毫沒有察覺,卻在每次她想要突破的時候現(xiàn)出金色的光芒,灼傷逼退她。
她屢試屢敗后,十分憤怒,轉(zhuǎn)而對付院內(nèi)二人,祭出妖力,眼里有燃燒的怒火,抬手間,院內(nèi)燒得焦黑的斷壁殘垣,碎石瓦礫全都騰空而起,裹挾著血紅的妖氣,向著云、蕭二人呼嘯而來。
蕭懷奕飛身出劍,靈活躲避,擊碎撲面而來、密密麻麻的碎石。云忘憂指尖靈力翻涌,霜雪寒氣縈繞,揮手而出,片片霜雪化作透明的利刃,破開無數(shù)斷壁碎石,散落一地。
沈璃見狀,漠然地俯視著二人,發(fā)出一陣?yán)湫Γ苌硌龤馑屏已娣v,滾滾欲出。
那些被擊落的碎石旋即又聚在了一起,匯成巨石,帶著殺意更重的妖氣洶涌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