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臨晚城中。
人潮涌動,摩肩接踵,各路商販沿街叫賣,熱鬧非凡。正值春日,日光微斜,灑下一片靜謐柔和。
一青衣少年穿行于人流中,走走停停,目光流連于各個小攤鋪子,欣賞著那些稀奇新鮮的物什小玩意兒。腳步又挪到一甜酥點心鋪前,看著面前玲瑯滿目,各色各式的點心,心情愉悅,讓老板包了幾樣,手里抓了一塊輕輕一拋,送進(jìn)嘴里。邊嚼邊點頭,瀟灑的撒了銀錢,大步邁開,道了句“不錯”,明朗爽利的聲音碎在微風(fēng)里,甚為悅耳。
這青衣少年大步向前,追著一抹同樣青衫的背影,青白相襯的柔軟紗裙隨那人輕快的步伐微微擺動,如一池湖水漾起了漣漪。
“忘憂,你等等我啊。”
少年利落的聲音響起,見那青影沒有停下的意思,他三步作一步,便跳到了那人背后,一邊叫道:“師妹,你別走這么快啊,等等我……”一邊用剛拿過點心尚沾著油膩的手去拍她的肩膀。
那一襲青影似早有所覺,少年的手被一劍柄隔開,停在半空中。微微寒氣隔劍傳來,少年忙悻悻的收回手。
清亮的聲音帶著幾分頑皮,幾分淡然悠遠(yuǎn)的意味傳來。
“師弟,你一路上玩玩鬧鬧,好不悠閑。你再這樣磨蹭,我可就真不等你啦。”話音未落,青衫背影轉(zhuǎn)了過來。
清澈的笑容暈開在一張秀麗皎潔的臉上,一雙滿含笑意的眼眸顧盼生輝,蘊(yùn)滿光華,不染塵垢般的純凈明亮。
淡色琉璃珠玉連綴而成的額飾自額前掠過,環(huán)住分梳至兩鬢的青絲,綴結(jié)于腦后,垂下玉帶流蘇。瑩潤小巧,水滴樣的玉石墜在眉心,陽光傾瀉于上,流光熠熠,映得一雙眉眼明媚如畫。
衣袂飄然,清麗無雙。
蕭懷奕在這澄澈的笑容里微微一怔,旋即假裝正色道:“師妹,這歷練歷練,自然是要歷呀!你看我們成日里在云海之涯苦練修習(xí),好不容易下山一趟,自然是要主動去經(jīng)歷俗世間大大小小的這些事情,才能深刻體會歷練之含義呀!”
看他又在胡亂辯解,云忘憂也不惱,笑了笑:“下山歷練,是為除惡平亂,你呀,一路上盡是懶散消遣,煙織想同我們一起歷練學(xué)習(xí),師父還不讓呢。”
蕭懷奕聽云忘憂語氣并無責(zé)怪之意。他收斂了幾分不正經(jīng)的神色笑道:“忘憂,我們離開靈闕也有數(shù)日了,游歷一圈到這臨晚城,一路上也未見什么異象,未遇到什么邪靈妖物,大概是最近這世間都平靜得很,不如,我們早日回云海之涯?”
云忘憂道:“是呀,的確平靜。” 語罷,她緩緩邁開步子朝臨晚城更深處走去。
“我們在臨晚城停留一宿,看看城內(nèi)有無異象,若無,便回云海之涯吧。”頓了頓又道,“下山這么久,煙織肯定很想念我們。”云忘憂嘴角泛起了笑意。
“好,聽你的,誰讓你是師姐呢……”蕭懷奕揚了揚嘴角,拖長的語調(diào)帶了幾分慵懶和妥協(xié)。順手將買來的糕點遞到云忘憂手上。
“謝啦,師弟。”拿著糕點的明媚少女唇邊笑意更濃。
夜幕漸漸拉開,臨晚城內(nèi)華燈初上,流光溢彩,街上人頭攢動,不比白日冷清多少。
二人安頓好住宿,便在臨晚城的夜市上閑逛,云忘憂在一首飾鋪前耐心挑選著釵玉之類的飾品,不時抬頭問蕭懷奕哪個好看,最后選了幾樣鮮亮活潑顏色的飾物,展露笑顏道:“煙織肯定會喜歡。”
蕭懷奕對此早已習(xí)以為常,忘憂對煙織這個小丫頭比誰都親。他入靈闕稍晚,雖比云忘憂年長一歲,卻后入師門,且靈闕素來以靈力高低排名,云忘憂天資非凡,靈力超群,年少時便已位列首徒,蕭懷奕入靈闕修行數(shù)年,也可稱后起之秀,僅次于云忘憂。
男兒心性,常不甘屈于人下,時與云忘憂斗嘴耍貧,師妹師妹叫的順口又開心。有事無事便要切磋靈力,一來二去,關(guān)系倒日漸親密起來,云忘憂與云煙織自幼熟識,形影不離,于是后來這三人便時常在一處玩笑打鬧,勝似兄妹。
二人兀自在人流漸少的夜市里游走,云忘憂步履輕盈,心情尚佳,不時和蕭懷奕搭話。未得回應(yīng),忙側(cè)頭去看蕭懷奕。
卻見蕭懷奕凝神看著一漆黑的方向,云忘憂順著他的目光望去,見是一蜿蜒入深宅的小巷。如墨夜色里,似有人影浮動。那墨色掩映下的深宅仿佛被不祥之氣籠罩。
云忘憂也凝神看了片刻,蕭懷奕對著她點頭示意,兩人便悄悄跟上去,隱在夜色里,瞧見了巷尾屋檐下立著一道士模樣的男子。深宅后院的門前石階上站著一家仆打扮的中年人,兩人低頭私語,一會兒,便見仆人將那道士引了進(jìn)去,像是怕人發(fā)現(xiàn)似的,極其隱蔽。
二人進(jìn)院后,云忘憂和蕭懷奕覺得奇怪,蕭懷奕道:“這尋常人家請道士干什么,有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