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康越走后, 晏綏九便吩咐阿誠和枚於把自個兒有身孕的事傳到各處。
天氣逐漸回暖, 殿中的炭火就算不用花香掩蓋, 也聞不著什么味道了。見二人杵著沒動, 晏綏九道:“今日這是商量好了來氣本宮嗎?”
枚於道:“娘娘, 華陽宮那位若是知道了, 她若是情急腹中的孩子再出事可如何是好?”
阿誠則道:“小姐, 若后宮皆知您有孕的消息,阿誠恐對小姐不利。”
遙清腹中的孩子終究是保住了。她雖對晏康越這般說, 但遙清腹中的孩子謂她真正而言,并沒有什么益處。只因她十分肯定自己腹中的孩子就是瀝兒, 用不著與遙清的孩子來一個“貍貓換太子”。而她當日肯幫助遙清,多多少少只是因為江起。
兩人的問過后, 枚於就垂下了頭。
晏綏九輕輕笑了一聲。
這兩人到底誰向著自己, 已是十分了然。
只因枚於是江起的人,她所考慮的自然是江起。晏綏九也不惱怒她, 只敲打著道:“神女復寵, 她那耀武揚威的性子, 這后宮恐怕是要得罪不少人。她不一直以為自己入宮是來做娘娘的?也不看看腹中懷的是什么種, 就她也配癡心妄想?本宮就是要讓她知道, 本宮有孕, 有些不該她想的, 早些滅了她的念頭也是好的。”
枚於跪了下去,愧疚道:“娘娘息怒,奴婢知錯。”
晏綏九道:“枚於, 本宮知道你是圣上的人。在本宮身邊伺候,多少心里不快,今天以后去乾清宮伺候圣上吧,他身邊缺個忠心的。”
枚於驚恐道:“奴婢知錯,求娘娘不要棄了枚於。”
晏綏九再未置一言。
枚於伺候了晏綏九這么久,也知道晏綏九說一不二的性子,最終無奈的叩首,啜泣著離開了坤寧宮。
阿誠看著枚於離開,又勸晏綏九道:“長公主處境不必以前,小姐何必讓枚於離開呢?沒了扶蘇的支持,小姐在宮中處境會難得多。”
晏綏九忽然覺得很無奈,她身邊兩人,一個是處處向著江起。一個處處向著蘇楚。江起和蘇楚都是自己這世想要保護的人,可是歷史如此,上世扶蘇和大梁一戰(zhàn),死傷無數(shù)。而今這一戰(zhàn)顯然是一觸即發(fā)。
她忽然覺得有些疲憊,許是有了瀝兒,自己也變得多愁善感起來,她揮揮衣袖吩咐道:“先下去吧。注意留意華陽宮的一舉一動。”
晚膳時候,御膳房送來晚膳。
晏綏九見了那一桌琳瑯滿目的飯菜,她喜辣,御膳房基本上都是送來偏辣的吃食,然,今日的飯菜,酸甜與辛辣參半。
這才有孕一月,連御膳房都開始打探她腹中到底懷的是皇子還是公主。
晏綏九坐在案前,想來這兩人將自己有孕的消息傳的極遠極廣。她滿意地握住匙箸,當阿誠為她布上一道辣菜時見晏綏九微微蹙眉,便問道:“娘娘可是想食酸的?”
晏綏九搖了搖頭道:“還不到時候。”
只是一連兩月,晏綏九專門挑著辣的食用,甜酸的吃食,食用的少之又少。
宮中便傳出了晏綏九腹中是位公主的傳言。
只有阿誠知道,晏綏九看著辣食眉頭越皺越緊。至晏綏九懷孕第四月時,阿誠終于忍不住了,她在黃釉暗龍紋磁盤上放上酸甜的吃食道:“小姐何必為難自己,這膳食每一道工序我都是親自盯著的,出不了任何差錯。若真的出了差池,我便殺光御膳房和后宮所有人。”
晏綏九笑道:“動不動便是打打殺殺的。后宮不過一群烏合之眾,起不了任何幺蛾子,本宮防著她們作甚?”
阿誠又放上一道酸甜吃食問道:“那小姐這般是為何。”
晏綏九道:“阿誠你有時很聰明,有時卻是豬腦子。”
阿誠沒想明白,晏綏九也不奢求她想明白,因為她最想讓他明白的那人,心中跟個透明鏡似的。
夜里,江起抱著晏綏九入睡。
他從身后摟著晏綏九,鼻尖是她的發(fā)香,感受懷中人身形又消瘦了一圈。心疼地又收緊了手,“別人懷孕都是養(yǎng)的白白胖胖的,偏生你有孕,日日都在消瘦,這骨頭都能在朕身上通個洞來。”
晏綏九道:“圣上若覺得不舒服,便不要抱著臣妾。”
江起耍無奈道:“我偏偏要抱著你。”他說著,伸手覆在晏綏九腹上,爾后在她耳垂上輕輕落下一吻,“阿十,你想吃什么便吃什么,不要再撿著不喜歡的吃了。我會心疼。”
是了,別人不明白,但是江起很清楚。
晏綏九為何懷著瀝兒卻專門挑著辣的吃,不是防著宮里有歹毒心思的。而是做給晏康越看的。
晏家父女兩的計策,晏綏九已經(jīng)全盤告知。她現(xiàn)在挑著辣的吃食,便是想讓晏康越知曉,她腹中十有八九是公主。要想輕松奪取江山,那么遙清還得留一段時日。如若讓晏康越知曉晏綏九腹中壞的龍子,她總擔心晏康越不肯放過遙清。
在江起未寵幸李瑜與衛(wèi)寧二人前,遙清不能死。
于是為了穩(wěn)妥起見,晏綏九便撿著辛辣的吃。
晏綏九聞言轉(zhuǎn)過身來,看著江起道:“圣上,我們時間不多了。”
江起看她神采奕奕卻帶著急迫的目光,這些時日,晏綏九總催著他去華陽宮。她雖沒點明,江起卻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