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廂里氣氛凝滯。
向韻依疑惑地看著沈遠,又轉(zhuǎn)頭看惠凌風,忽然悲催地發(fā)現(xiàn):這兩位真是越看越像。看這鼻子!看這眼睛!看這秀氣的鬢角!她之前的眼睛是瞎的嗎!
怪不得那位說是“看沈哥的面子”,原來惠凌風那位據(jù)說關(guān)系很僵的爸爸,就是沈遠!
向韻依臉都紅到脖子根兒了,她沉默地離開了惠凌風的座位,用比蚊子哼哼還小的聲音說了聲抱歉。
“她可能喝多了,我先送她回去。”剛才和向韻依聊得火熱的一個妹子好心地站出來,扶著她向眾人解釋道。
向韻依靈機一動,趕緊裝出一副醉態(tài),腳步開始搖搖晃晃起來:“沒有,我沒醉,你不要攔我嘛,我再跟沈總喝一杯……”
幸好她跑的小劇組里經(jīng)常會有這類裝醉的狗血戲份,所以她反應(yīng)還算敏捷。
眾人哭笑不得地看著向韻依被人扶走。
沈遠松了口氣,招呼惠凌風:“小風,坐下來再跟叔叔們聊聊。”他向來跟娛樂產(chǎn)業(yè)不搭嘎,約了這些人就是為了給惠凌風鋪路,希望借此緩和下父子關(guān)系。
惠凌風一如既往地拂他面子:“不打擾,你們忙。”
角落里一個知名制片人已經(jīng)和一個女演員吻在了一起,忘情的程度堪稱現(xiàn)場表演。
沈遠臉色霎時就有些不好看,但也沒有再說什么。
Elsa見狀也起身道:“我叫司機來送你。”
“不必了,我沒喝酒。”
向韻依孤零零站在人煙稀少的馬路邊,等著小朱那個不靠譜的家伙來接她。路燈斜斜地照下來,將她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
她看著修長的影子,忍不住懊喪地敲了敲腦門。
真是,越來越不會察言觀色,你以為你是騎士啊,還想著幫惠凌風打敗惡龍,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幾斤幾兩!鬧笑話了吧?
她正在那勇敢地進行自我批評,忽地被一聲突兀的鳴笛嚇了一跳。
一輛銀色的車猛地停在她身前,車窗降下,駕駛室里的惠凌風抬眸看著她:“上車。”
“哈?”向韻依蕪雜的腦海中瞬間一片空白,呆了幾秒鐘才幼稚地搖著手說:“不用了呢,我助理馬上到。”
“上車。”惠凌風不耐地皺著眉,“這地方偏僻,假如你不介意被當成特殊職業(yè)者拖進小樹林里,盡管在這兒等吧。”
向韻依看了眼不遠處黑漆漆的小公園,猛地一哆嗦,趕緊拉開后車門,然后悲催地發(fā)現(xiàn)竟然被鎖住了……她只好拉開前門,坐上副駕駛。
然后緊張到怎么都扣不上安全帶。
惠凌風余光一直籠著她,見狀伸出一只手,從她手里接過安全插扣。向韻依不小心碰到他的手指,下意識地趕緊將手縮回去。
涼涼的,滑滑的,好像和記憶中的手感沒什么差別,就是不知道手心還是不是那么容易出汗。
她一邊想,一邊做賊一樣偷眼看他。
惠凌風不緊不慢地開著車,不時垂眼看一眼導航。
他離開了三年,幾乎不記得這里的路。
身邊的人小學生一樣規(guī)規(guī)矩矩地坐著,一只手緊緊地握著手機,不時劃開屏幕看一眼,又再鎖上。
是在等那個人的消息?
惠凌風冷哼一聲,一個急剎,將車停在路邊。
向韻依嚇了一大跳,急忙開口:“阿惠……”頓了頓,改口道:“惠先生,怎么了?”
惠凌風沒看她,從儲物箱里翻出一只泛著銀光的煙盒,淡淡道:“煙癮犯了,你是在這里呆著,還是下去等?”
“你、你什么時候開始抽煙的?”向韻依驚訝地望著他。他以前不是最討厭別人抽煙?記得有一次她和同學做小品,在家里對鏡練習抽煙的動作找感覺,被他看見,差點把她連人帶煙從窗戶扔下去。
惠凌風聽到這話,臉一下子本起來,車廂里的氣氛比沉默的時候還糟。
好吧,是她多管閑事。向韻依乖乖地閉上嘴巴,老老實實降下車窗。下車是不可能下車的,萬一他把自己扔在這鳥不拉屎的郊外就不好了,畢竟兩人的過往并不怎么愉快。
抽就抽吧,反正她在劇組也沒少吸二手煙。
誰知惠凌風竟然冷哼一聲,將煙盒扔回去,重新發(fā)動了車子。
向韻依:???
沉默,是今晚的車廂。
向韻依被“前男友竟然主動載我回家”這件事情沖昏了的腦袋終于漸漸清明起來,試探著開始解釋:“那個,對不起啊,我不知道他是你爸爸。”
惠凌風余光里看見向韻依的右手無意識地抓著裙子揉,知道這是她緊張時才會有的小動作。
“該說對不起的是我。”惠凌風忽然笑了,“向小姐好不容易遇到個大金主,卻因為他是前男友的爸爸不得不卻步,是我的不是。”
向韻依愣住了。
遇到紅燈,惠凌風停下來看著她,神情終于不再冷冰冰:“怎么,和陸俊毅分手了?缺錢花?想紅?”
輕視、憐憫、厭惡……甚至,還有一絲心痛。
向韻依從他眼中看出了太多她絕對不想看到的東西。她本應(yīng)該很生氣,本應(yīng)用同樣的眼神回敬他,然后冷笑著說“關(guān)你什么事”,像面對那些別有用心的制作人時那樣。
可是她沒有。
向韻依稍稍平靜了一會,十分淡定地道:“我沒你想得那么不堪。我只是……以為他要潛規(guī)則你……”
后半句作為一個理由實在是太扯了,說出來他估計也不信,所以她說得非常小聲,順理成章地淹沒在后面車輛的鳴笛聲里。
惠凌風這才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是綠燈了。
他重新發(fā)動車子,向韻依心如死灰地看著窗外。跳進黃河都洗不清啊,當初分手的原因是她聲稱自己喜歡上了別人,如今兩人再見,卻又被他誤會自己是個墮落的壞女人,和娛樂圈中不擇手段往上爬的那些人沒什么兩樣。
算了,也只好這樣了。
說實話向韻依入圈這幾年,大大小小也遭遇過一些網(wǎng)絡(luò)暴力,難聽的揣測也聽過不少了,早就練就了一顆堅強豁達的心。但不知怎么,惠凌風只不過嘲諷了她兩句,她就受不了了,鼻頭不可控地變酸,淚意迅速上涌。
混蛋淚腺,演哭戲的時候怎么不見你這么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