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時生:【我知道了, 你繼續(xù)盯著剛剛走進去的人。】
周澄:【收到。】
蔣念念坐在顧時生旁邊, 自然看到了他與周澄的短信來往, 想了一會兒,她提出自己的疑問:“哥,如果真的是雷宏宇在暗中跟劉建新聯(lián)系, 那他為什么要這么做呢?”
“按理說, 他們兩個不同姓,而且雷宏宇也提過自己的父母, 所以他們是父子的可能性不大,那他為什么要幫劉建新做事?難道他們是親戚嗎?”
顧時生抿了抿唇:“或許還有其他可能。”
“還有什么可能?”
自古以來, 肯當幫兇做惡事者,一為情,二為錢, 一番相處下來, 顧時生自然曉得雷宏宇重情重義、并不貪圖錢財。
而根據(jù)周澄昨晚查到的資料顯示,劉建新家與雷宏宇家根本毫無關(guān)聯(lián), 絕不存在親戚關(guān)系。
唯一一點惹人懷疑的便是, 四五年前,雷宏宇母親重病住院, 在醫(yī)院和親戚鄰居之間欠下了一屁.股債,隨后沒過多久,雷宏宇一家人又莫名其妙還清了所有債務(wù),并且雷宏宇母親也在住院治療下得到了極好的恢復,前后估算下來, 沒個幾十萬完全做不到。
再按時間推算,那時雷宏宇正好上初一,正是他最窮困潦倒、不肯向父母拿錢而吃不上飯的時候。
或者再往深里算,雷宏宇一家后來能還清債務(wù)前,雷宏宇已經(jīng)認識了顧翰,并且兩人關(guān)系已然極好。
顧時生很難再猜下去,在事實真相沒有得到證實前,他很難用這個思路繼續(xù)往深里想。
看他久久不說話,蔣念念又皺著眉問了一遍,“哥,你是已經(jīng)知道什么了嗎?”
“我不知道,”顧時生有些頹敗的笑了聲,“還是等真相出來吧。”
“哥,”她慢慢將手覆在他手上面,像他以前對她那樣的一點一點握緊,笑起來道:“那我們就回學校吧,這里有周大哥和警察他們盯著,也不需要我們再幫什么忙了。”
她擔心他會做出什么事,更擔心他會影響到即將到來的一模,顧時生聽得懂,于是他緩緩回握住她,緩緩點了下頭,“好,我們這就回學校。”
于是她同前面早就等得不耐煩的司機說:“叔叔,麻煩你再把我們送回一中吧。”
返回學校的路上,兩人一直牽著手,蔣念念起初還覺得沒什么,可時間一長,車里又開著暖氣,兩人的手心被緊緊捂著,也不知是誰先冒的汗,沒一會兒,她手心便傳來陣黏糊糊的熱意。
糾結(jié)許久,她慢慢扭頭看去,顧時生不知何時起,已經(jīng)靠著座位在閉眼休息了。
想了想,她一面觀察著他,一面偷偷摸摸將手抽出來,她才剛有動作,那熟睡的人突然就側(cè)了個身,右手恍若無意落在她肩上,對著她睡了,“……”
一張放大版的俊臉立馬顯現(xiàn)在她眼前,他輕輕顫了下眼睫,她頓時緊張得屏住呼吸,再不敢亂動。
她一動不動的盯著他,好久后,見他雙眼閉著,確實沒有任何清醒的跡象,她才微微抽開點身,卻再也不敢將手抽開。
兩人就保持著這樣半擁半抱的姿勢,一直到下車前,顧時生才悠悠轉(zhuǎn)醒,望向她的一雙眸子漸漸恢復清明,她不大自在的晃了下手,他隨后自然松開她,嗓音干啞:“快到了嗎?”
蔣念念下意識往另一邊退了一步,與他隔開點距離:“快…快到了。”
顧時生心情頗好的勾了勾唇,也不再逗她,付完車費,便帶著她下車了。
兩人下車時,正好看到顧翰吊兒郎當?shù)耐?nèi)走,兩人原想裝沒看見,可顧翰是個實在的熱情人,老遠瞧見他們就朝他們揮著手打招呼:“哥,小念念,你們等下我,我們一起去教室!”
顧時生安撫的拍拍她肩膀,“沒事,等下交給我就行。”
她點點頭,顧翰雖然時常打罵雷宏宇,可是個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顧翰是真的拿雷宏宇當朋友,當兄弟。
顧翰跑到他們面前停下,擠眉弄眼調(diào)侃道:“哥,你今天中午帶著小學妹到哪浪去了啊?我今天為了幫你瞞媽,可是費了好一番功夫呢!”
這話若換在往常時候,顧時生鐵定得賞他一腳,可經(jīng)歷了方才的事,無論是蔣念念還是顧時生,興致都不見高。
見顧時生不搭理自己,顧翰也不覺難堪,又繼續(xù)道:“我說你們今天一個兩個的都很奇怪啊,難道你們是去外面玩得不高興?還有雷宏宇也是,這都一個小時了,我發(fā)消息問他什么時候去學校,他到現(xiàn)在都還沒回我,也不知道他是干嘛去了。”
蔣念念和顧時生愈發(fā)沉默得厲害,片刻后,還是顧時生出聲道:“走吧,我們先送念念去高一棟。”
顧翰這才消停下來,覺得以前那個寵妹無限的顧時生又正常了,一路上嘰嘰喳喳計劃著,等他們期末考完后,他們該去哪兒溜達溜達的事。
三人停在高一棟二樓,她側(cè)身看向顧時生,輕道:“哥,那我就先回教室了?”
顧時生點點頭,蔣念念又同顧翰說了一聲,才小跑著進了教室,等她一走,顧翰再也憋不住笑意,手掐著嗓子,以更夸張的口吻說:“哥哥,那我就先回教室了,你可千萬別想我啊~”
顧時生面無表情瞟他一眼,轉(zhuǎn)身走了。
顧翰回過神,忙不迭上前去向他告歉認錯。
——
下午的課,顧時生一面聽老師講解試卷,一面暗中與周澄保持著聯(lián)系。
原來,在他和蔣念念離開不久,那個后來才進小飯館的男人確實與雷宏宇坐在了同一桌上,兩人好似陌生人般隨意聊天,由此一來,大家伙大致確定了這個男人就是消失許久不見的劉建新。
一開始的時候,雷宏宇對劉建新的態(tài)度表現(xiàn)得十分冷硬,可是后來,不知劉建新同雷宏宇說了些什么,雷宏宇面上雖瞧著有所緩和,卻又瞧著很是痛苦與懊悔,兩人隱隱有吵架的趨勢,想必是顧慮著還有外人在場,兩人又慢慢壓下對各自的不滿。
再后來,雷宏宇又同劉建新說了會兒話,兩人才準備起身,一前一后離去。
有警察和周澄的人在暗中監(jiān)視,自然沒讓兩人成功逃脫,很快便將兩人追拿歸案。
雖然雷宏宇在的是條不起眼的小巷,可他身上穿著一中的校服,加上他素來跟在顧翰后面,在學校里頭做了不少壞事,只消幾眼,便被住在附近的一中學生給認了出來。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沒多久,一中學生因犯罪被警察逮捕的消息就在學校里傳得沸沸揚揚。
晚飯時候,顧時生也將事情經(jīng)過說給了眾人聽。
蔣念念有一點分析得對,雷宏宇與劉建新確實不是父子,也不是親戚關(guān)系。
但正如顧時生猜想的那樣,在兩人非親非故的情況下,雷宏宇還肯為劉建新隱瞞行蹤,那要么是為錢,要么就是為情,無非這兩方面的糾葛。
幾月來,劉建新四處逃竄,每天吃不飽睡不安穩(wěn)不說,就連他的精神都變得有些神經(jīng)兮兮,整個人瘦了一大圈,在警察的審訊下,沒花多少功夫,便將自己犯下的錯事一五一十說了出來。
根本劉建新的說法,他當年之所以抱走顧時生,是因為他對顧長華心懷怨言。
劉建新是顧氏集團的老員工,早年間,在劉建新為顧氏賣命打拼的那幾年,劉建新本該有一個晉升的機會,可顧長華卻力排眾議,不管不顧的將位置給了另一個來顧氏不久的新人,那位新人便是現(xiàn)在深得顧長華器重的助理小徐。
雖說劉建新后來通過自己努力,在公司的地位早已經(jīng)超過了徐助理,可他心底里到底對顧長華存下了不滿,這份不滿,隨著顧長華對他成績的無視與偶爾的施舍逐日遞增,怨念的火球越滾越大。
劉建新曉得顧長華一家人看重顧時生,也曉得顧長長子意味著什么,這才造成了他后來將顧時生賣給人販子的事。
在劉建新的招供下,雷宏宇自然也通通道出自己所知曉的事情。
按理來說,劉建新私自將幾月大的顧時生抱走并販賣給人販子的事確實與雷宏宇無關(guān),雷宏宇也確實無罪。
可在雷宏宇的自述下,顧時生才敢確定,原來雷宏宇一家人償還醫(yī)藥費的錢,的的確確是劉建新所出,而雷宏宇為此要付出的代價也確實如顧時生所想,那就是——監(jiān)視顧翰,將顧翰身邊發(fā)生的大事通通告訴劉建新。
更甚者,劉建新的本意是讓雷宏宇帶壞顧翰,劉建新知曉顧翰不學無術(shù),是個紈绔公子哥,更曉得顧翰半點不得顧長華喜歡,那只要雷宏宇再添把火,顧翰從初中到高中,人生中人物性格定型的最關(guān)鍵幾年,便可完全被劉建新摧毀掉,一個企業(yè)無人可接.班,那顧氏遲早得落入外人手里。
可問題出就出在這,劉建新當初找上雷宏宇時,雷宏宇本身年紀也不大,雖然大多事都照著劉建新說的來做,可到底也不敢再多出格,而劉建新聽著顧翰越來越差的名聲和顧長華對顧翰越來越多的不滿,也就沒再同雷宏宇計較那么多。
還是雷宏宇后來再年長些,才明白劉建新的用意,那時雷宏宇一面害怕劉建新傷害顧翰,一面開始學會做表面功夫來蒙蔽劉建新,讓劉建新對顧翰放松警惕。
好在顧翰玩歸玩,同雷宏宇的朋友情分卻是真真切切,再加上顧家奶奶對顧翰的疼愛,雖說顧翰有一堆小毛病,可也總算是沒讓他性格長歪,底子里還是好的。
故而真正熟悉后,顧翰曾帶雷宏宇回過自己家好幾次,雷宏宇也無意瞧見過顧長華年輕時候的照片。
這才引發(fā)了雷宏宇在索要蔣念念號碼時,卻覺得顧時生眼熟的事。
恰巧劉建新當初也聽人說起過一句笑話,說是在胡瓊白生日宴上,有人瞧見一名與顧長華生得極像的人,劉建新便暗暗留了心,讓人去大致調(diào)查了一番。
得到的資料,樣樣都顯示著顧時生是李燕親生兒子,尤其是資料上說,李燕當初是懷著孕回到老家的,這樣一來,劉建新對顧時生的警惕心少了大半,但想著顧時生與顧翰之間的糾葛,劉建新還是讓雷宏宇幫忙多加留意。
雷宏宇知道顧翰不得顧家人關(guān)心與疼愛,所以這時候,如果再跑出一個顧家夫婦心心念念的大兒子,那顧翰在家就更沒地位了,思來想去,雷宏宇也樂意幫劉建新做這事。
所以在顧家發(fā)現(xiàn)顧時生,顧長華派管家去鄉(xiāng)下接李燕夫婦的當晚,顧翰也發(fā)著牢騷將這事一并同雷宏宇說了,雷宏宇自然立馬將事情告知了劉建新。
劉建新雖然納悶顧時生是如何被李燕養(yǎng)到名下,可他曉得顧家管家早已出發(fā),自己也很難再趕到顧家前面,于是劉建新便選擇給李燕打電話,話里言明,李燕當初撿到的那個孩子已經(jīng)被人發(fā)現(xiàn)了,并且這孩子還是個被父母拋棄的棄嬰,說有人要對顧時生不利。
隨后劉建新便給了李燕一個地址,喊李燕帶著家人到地址上的地點來匯合,言明幫她逃離困境。
想來是李燕存了個心眼,對劉建新持著半信半疑的態(tài)度,李燕并沒有去電話里的地址,而是立馬收拾完家中貴重物品,讓陸遠開著摩托車,載著他們?nèi)颂恿恕?
逃之前,李燕還不放心的給蔣文平打了一個電話,讓蔣文平保護好顧時生,隨后便將手機關(guān)了機,為免再受到其他外人的來電。
這才有了顧長華和方秋靈誤以為李燕畏罪潛逃一事。
后來,顧家既帶顧時生去做了親子鑒定,又早劉建新一步找到李燕等人,事成定局,劉建新也無力回天,只好繼續(xù)留在顧氏集團,假裝自己什么事都不知道。
還是到了顧長華與蔣文平合作而舉辦的那個宴會上,身為公司高層,劉建新自然得前去赴宴,因走路一時不小心而撞上了李燕。
第一眼看去時,劉建新并沒有認出李燕來,畢竟劉建新當初搜集到的資料上,李燕的照片拍得既模糊又樸素,與他后來見到的長裙加身,妝容精致的婦人全然不同。
還是劉建新后來同顧時生聊天,李燕又主動上前來,結(jié)合著李燕對自己的畏懼情緒,劉建新才恍然認出李燕是誰,趁眾人沒反應過來,當下就逃走,開始了他東逃西竄的日子。
與此同時,雷宏宇也曉得自己做了件大錯事,進一步提出與劉建新不再合作,可劉建新哪是被人用完就隨手甩掉的人,兩人從以前到現(xiàn)在的短信,劉建新一條條都保留著。
故而雷宏宇也不得不繼續(xù)幫劉建新,盡他的可能,將他知道的消息告訴劉建新,來掩護劉建新逃跑,而這回的兩人會面,便是兩人約定好的最后一次,從今以后,兩人便再無關(guān)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