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成為了一具還能呼吸的殘骸。
直到一個人輕松洞悉了他的掙扎和痛苦,不顧風(fēng)雨赴約,登上他的海島,只是為了把他從報恩的執(zhí)念里救贖出來。
然后,那個人告知了他教名。
而被她贖回的一半靈魂,從此不可自拔追隨了她。
回到香榭麗舍,得知兩位姐姐都不在,和管家說過"伯爵去了迪耶普,今晚不回來",班納特少爺大搖大擺領(lǐng)著帶回來的女人去了他們的樓層。
然后開始關(guān)門算賬。
"你什么時候和埃里克串通好的?"
"我讓人帶了消息去劇院,把計劃告訴他,請他配合我。為了證明身份,我把所有你寫的唱詞都點出來了。"
他坦白道,脫下斗篷,開始拆綁帶。
"神秘情人"今晚穿得很嚴實,這個年代的女式服裝領(lǐng)口都會一定程度放低,完全露出脖頸和胸口,為了擋住喉結(jié)和鎖骨,他穿得很繁復(fù),那些綁帶在視野外,愛德蒙拆得很費勁。
她伸手幫忙,結(jié)果袖扣反而和襟口勾在了一起。
克莉絲忍不住咕噥:"看來,我們的婚禮最好在冬天。"
任由她作亂,愛德蒙無奈道:"好。"
終于拆開脖頸和胸前那些阻擋視線的配飾披帛,克莉絲滿意點頭,又道:"就在浪博恩辦,只請家里人。這樣就算暴露了,最糟糕的情況就是向他們坦白。"
愛德蒙以為自己會是他們中比較急的那個。
已經(jīng)見過她三姐和四姐訂婚的樣子,也聽過那兩位年長的姐姐以過來人身份安慰兩個妹妹。
她們家的姑娘在恐婚上空前一致,因為訂婚前會被班納特太太過分催促,確定下來后失去了這層束縛,加上未婚夫妻關(guān)系少了社會約束,可以名正言順互相通信邀約,所以完全不著急,因為對未知的婚姻生活擔(dān)憂不安,甚至?xí)蛔杂X拖延婚期。
沒想到自己的這位和其他班納特小姐不太一樣。
他揉了她的頭發(fā),"全都聽你的。"
"你真的沒有別的要求?"
"現(xiàn)在我覺得太幸福了,沒有什么好拜托你的,"愛德蒙含笑看她,面上一本正經(jīng)說,"這樣吧,既然基督山伯爵是你最好的朋友,你什么時候替他介紹一位夫人,好讓他也幸福一下?"
克莉絲憋了笑:"還不急,我舍不得他,如果他結(jié)婚了,恐怕就沒那么多時候陪我了。"
將手梳進她后頸的發(fā)尾里,愛德蒙煞有介事道:"沒關(guān)系,我們兩家人可以住在一起。這樣以后你和他結(jié)伴外出旅行,還會有一位漂亮的小夫人陪著我。"
克莉絲突然拉了他,幽幽嘆氣,一臉嚴肅道:"有件事,我得向你坦白。"
"希望你明白,我對伯爵的在乎和愛意,和給你的一樣,絕不厚此薄彼。"
"伯爵就是當(dāng)初跟在我身邊的男仆。他可能認為我們不適合吧,所以用了點計策,把我們拆散了。"
"你走后,我們在意大利再次相遇,他用了很多方法來討好我。后來回到英國也是,他給我寫了很多信,還親自來見我。"
"等我發(fā)現(xiàn)的時候,我已經(jīng)愛上他啦。"
說到后面,克莉絲連偽裝也拋開,完全變回了他們私下里只給他聽的音色,一邊說,一邊自己也笑個不停。
"未婚妻"只好挾了她,繼續(xù)逼問:"這種感情,是什么時候開始的?"
"喜歡是逐漸積累起來的。"克莉絲思索著說,"如果非要說是什么時候開始……大就是在基督山島的時候?"
他們又一次不約而合了。
耐心按捺住也要向她剖白的心情,愛德蒙突然道:"其實上次在你的辦公室我就發(fā)現(xiàn)了。"
克莉絲一怔。
"我一旦換了身份,你雖然知道那就是我,對我的態(tài)度還是會有一點細微的變化。"
為了防止頭紗掉落暴露身份,他在頭上做的準備更加麻煩,本來想一會再慢慢拆下來,所以一直都隔著一層和她說話,這句說完,愛德蒙慢條斯理撩起面紗,反蓋在發(fā)上。
"現(xiàn)在,看著我,再說一次?"
剛剛他們之間隔了面紗,還換了人稱,隔空表白完全沒有壓力,這會看他披散著發(fā),還像是婚服一樣反罩了紗料,她不由漲紅臉。
"克莉絲?"
愛德蒙湊近,摘下手套,絞了他們的手指,任由呼吸交錯,好整以暇輕喚道。
克莉絲被他盯得久了,索性說:"有什么不能說的,不就是我愛你嗎。"
結(jié)果只是因為這一句,他就由衷笑起來,尤其被描摹偽裝后下顎更尖,蒼白憂郁,連展露歡喜也顯得小心翼翼。
"你第一次這么直接說給我聽。"
克莉絲終于明白為什么先前求婚會失敗了。
因為負疚把愛德蒙也拉進身份欺詐里,為了盡可能給他該有的一切,她一直埋頭往前走,只想著怎么解決問題,而且他每天都會向她告白,所以她忽視了自己的那一份。
結(jié)果她想方設(shè)法弄的一出全城歌劇,其實還比不上她自己的一句告白。
克莉絲被這個現(xiàn)實噎住了,好一會才說:"那你也太好騙了。是不是我只說一句‘我愛你,我們私奔吧’,你也會同意?"
"我當(dāng)然會同意,"愛德蒙失笑道,"因為我沒什么好失去的,如果私奔,考慮到你有事業(yè)和家人,還被名聲和法律束縛,損失比較大的是你。"
克莉絲:"……"
把話說開,少了那層阻擋,克莉絲的注意力轉(zhuǎn)到了他的偽裝上。
看他在每次偽裝身份的妝臺前落座,為了把愛德蒙看得更清楚,克莉絲走過去,打量后肯定道:"你帶了假下巴。"
愛德蒙伸手扶住她因為探過來有些歪的身子,"你不會希望有一個有胡茬的未婚妻吧?"
被他這句話提醒,克莉絲后知后覺意識到,自己多了個"未婚妻"。
雖然是她計劃了一切,也是她先求婚的,不過真的到了這一步后,又覺得好像有一些不真實。
坐在妝臺上,看著那張陌生又熟悉的臉和袒露的鎖骨,克莉絲非常順手拉開過低的領(lǐng)口,探向他的胸前。
"……你在干什么。"
"我的未婚妻沒有胸。"
"什么?"
聽力敏銳的人頭一次懷疑自己聽錯了。
疑心病又重復(fù)了一次,隨即憂心忡忡說:"剛才跳舞的時候我沒注意,你本來就已經(jīng)算高了,要是被人懷疑怎么辦。"
"今天我穿得足夠厚,他們看不出來。"
"其實你下次要扮女性,可以學(xué)我綁點什么,我喜歡胸大一點的。"
回憶起被歐也妮和幾個姐姐擁抱后的幸福滿足感,她實事求是說。
"喜歡?"
克莉絲理所當(dāng)然解釋:"我是為了幫你完善細節(jié)。"
愛德蒙笑起來。
"那太好了,你還喜歡什么樣的‘女人’,可以把細節(jié)都告訴我。"
完全沒有意識到危險,擅長在打交道里了解一個人的偏好喜惡,外交官興致起來,開始反過來測試自己。
"我如果真的是男孩子,受家庭環(huán)境尤其是父母性格影響,應(yīng)該會喜歡堅強溫柔有主見的女性吧。因為我個人的喜好,肯定得是黑發(fā)黑眼。如果要一起生活的話,最好愛說笑,懂幽默……"
然后她就說不出更多氣人的話了。
擔(dān)心她碰到桌面那些化學(xué)試劑,愛德蒙直接把她拉到膝上,想到因為這次的身份,因為那么多人看到他們在一起,這次可以正大光明留下痕跡,也終于不用假借那位葛朗臺夫人的名頭,心中怦然,比過去都要肆無忌憚。
克莉絲起了好勝心,順勢揪住領(lǐng)子,嗅后輕輕皺了臉,"你還用了我的香水。"
然后她嘗到了橙花味道的喉結(jié)。
"我喜歡我們聞起來一樣。"
他啞聲說。
之后的記憶變得和空氣一樣稀薄起來。
原本熨帖的馬甲和襯衣已經(jīng)凌亂,領(lǐng)巾松松掛了,因為疾風(fēng)驟雨而暈頭轉(zhuǎn)向,克莉絲失神瞥見妝鏡,和面上緋紅的清瘦青年對上了眼神。
那副神色艷麗而陌生,她恍惚間沒認出是誰,只看到"他"被穿了深色長裙的高大女性充滿占有欲攬在懷里,手無措穿過卷曲的長發(fā),頭微微后仰,露出脆弱的脖頸。
因為穿了完全和性別相反的衣服,有種顛倒錯亂感。
終于意識到那是自己,克莉絲難為情別開頭,掙扎著要逃開,結(jié)果距離更近,兩個人徹底相貼,將裙子也蹭得堆積起來。
然后她不敢動了。
本來分神平復(fù),愛德蒙突然覺得不太對勁。
她坐著的是他的,那另一個抵著他是什么?!
"——這是什么?"
他的呼吸還不太穩(wěn),因為過于困惑,發(fā)出窒息的氣音。
克莉絲看著他茫然眨眼,氤氳的潮意均勻刷上眼睫,濕漉漉的。
愛德蒙握住她的手,跟著一起壓上她褲管里的東西,咬牙把話重復(fù)了一遍:"克莉絲,這是什么。"
克莉絲的腦子緩緩恢復(fù)了思考。
"好像是我的科多佩斯……"
因為這會的動作,脫離了原本的束縛,直接杵出來了。
想明白的瞬間,所有旖旎煙消云散,她埋進他懷里笑得喘不過氣。
一邊擦了笑出來的眼淚,對上"未婚妻"黑著的臉,克莉絲又輕又快親了他,換上屬于青年溫柔體貼的嗓音。
"放心吧,親愛的,我會忍耐,不會傷害你的。"
愛德蒙:"……"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想養(yǎng)貓的死宅的火箭,感謝不想想名字、o橋o的手榴彈,感謝豆仔、kkery、GlowMidnight、君子如風(fēng)、夏~桃源、Reginleif的地雷!挨個抱抱舉高高!
昨晚寫睡著了,今天又跑了大半天,來遲了不好意思,接近七千字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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跳舞時的配樂,我自己腦補的肖斯塔科維奇Waltz No.2,然而這位大佬這時候還沒出生,所以沒直寫。感興趣的可以去聽聽。
克莉絲之前的求婚,大概類似一個事業(yè)腦為了全款買房,沒日沒夜加班,結(jié)果忘記這一切都是為了老婆,反而冷落了對方。最后還對"我只想要你愛我,裸婚我也愿意"的戀愛腦炫耀說:跟我結(jié)婚吧,房產(chǎn)證加你名字。還一臉篤定人家肯定不會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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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媳":其實克里斯最喜歡的不是我這種類型。
達西:小舅子這個擇偶標準好耳熟,等等,這不是我老婆嗎???
克莉絲:不知道再見面,他的前女友能不能認出他。
梅塞苔絲:(看著女裝大佬)……不敢認,不敢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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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句我本來想寫,老公大不大,意外不意外,喜歡不喜歡【逃
本章摘要:今天是雙倍的"我老婆裙下有野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