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塞苔絲面露不贊同,想到阿爾貝遲早要獨自出去旅行,輕輕嘆氣:“或許我只有這一個孩子,他是我在世上最掛念的人了。不僅是安危問題,只要他不在身邊,就會擔(dān)心,會每一分每一秒都想他正在做什么。”
克莉絲由衷笑了。
“您是一位很好的母親。”
她們說時,一片陰翳罩過來。
“總算找到你了。”
克莉絲抬頭,驚訝說:“你怎么現(xiàn)在才來,我以為你不會來了呢。”
接過侍者遞來的酒杯,隱晦打量著問候過一邊貌美的夫人,奧古斯特才落座,又環(huán)視四周,趁人不注意,見機塞了她一只厚厚的紙包。
“你的伯爵說,葛朗臺夫人府里的晚餐肯定不好吃,讓我等用餐過了再來,還交代我給你帶這個。”
克莉絲隨手接過,顛了顛,意識到里面是什么東西后,表情變得很復(fù)雜。
“他為什么會突然給我這么多錢。”
奧古斯特一臉習(xí)以為常:“他說了,葛朗臺夫人肯定舍不得給你零花錢,你一個外交官,還是男人,總得備一些好撐場面。”
克莉絲臉上不由一紅。
有幾位姐姐和納什在,她一直懶得管賬。
在倫敦時,不論怎么花銷,反正錢夾里的錢沒見過少過,想要的大件或者買公債投資可以吩咐管家他們?nèi)マk,再加上她給小費和好處總是很隨心,手里留不住大錢,所以她每個月的工資和公司收入也就直接走公中。
現(xiàn)在公賬在愛德蒙手上。
也可以理解為,她的銀行卡和工資卡都歸“班納特夫人”管。
這也意味著,未來花銷她都得找他要。
克莉絲:“……”
這時候,拍賣會開始了。
拿儂把一只托盤遞過來,克莉絲隔了手帕,從外套口袋摸出一只胸針,隨手放進去。
和歐也妮的關(guān)系全巴黎都知道,克莉絲今天當(dāng)然要出席,她也不放心她一個人面對夏爾葛朗臺。
拍賣會也是她的主意。
負責(zé)主持的是歐也妮在巴黎的經(jīng)紀(jì)人,他現(xiàn)在被歐也妮查得干干凈凈,所有欠款把柄包括養(yǎng)女明星的證據(jù)都在她手里,唯恐索漠的妻子殺到巴黎來,不敢再打小心思,對克莉絲也恭恭敬敬。
他在巴黎這么久,和很多工會都有交情,歐也妮吩咐后,把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條,又請了幾位書記員和教會的人在場,搞得相當(dāng)正式,引得一眾貴族都摩拳擦掌起來。
拍賣的物品屬于最后拍下來的人,叫出的錢款將全部作為善款,競價過程可以讓捐款最大化,還能滿足部分上流社會的炫耀心理。
克莉絲很快就有了花錢的機會。
那是一只古董陶罐,上面的圖案是酒神狄俄尼索斯。
冬日的社交季那些談?wù)摾铮娝苤贻p的領(lǐng)事喜歡希臘神話,再加上陶罐實在不夠美觀,除非非常喜歡留置展覽間,和克莉絲搶拍的人不多,她沒花多少錢就拿下了。
付款和交貨要等到所有交易結(jié)束后,克莉絲還是提出想先看幾眼,問明是誰捐贈,又把成交價往上叫了一些。
等到克莉絲回來,奧古斯特發(fā)現(xiàn),小舅子面上沒有多說拍到想要東西的高興。
“怎么了?”
他壓低聲問。
前情報商人簡單道:“這罐子有問題,我懷疑是黑|市貨。”
具體還要等她找馬賽的賊首看過再說。
幾輪競價后,很快就輪到了克莉絲放的那只胸針。
經(jīng)紀(jì)人把胸針展示,有鑒定開出價,在一眾展示的拍賣品里,這個小首飾過于不起眼,反而成了最顯眼的那一個。
臺下的人都竊竊低語起來。
先是難以下咽的飯菜,現(xiàn)在情人出手也這么寒酸,聯(lián)系到葛朗臺家的風(fēng)評,有夫人已經(jīng)面露譏笑。
人們愿意結(jié)交富豪,是因為闊綽,既沒有時尚風(fēng)雅的魅力,又不會舉辦實在的舞會,所謂最富有的女人,一下就變成了一個鄉(xiāng)下守財奴。
沒有理會那些鄙夷的眼神,歐也妮如同女王一樣自在坐在臺邊的首位。
克莉絲側(cè)頭,在人群里看到了面色蒼白的夏爾葛朗臺。
她這才起身道:“這個胸針不能只用表面的價值定價,不論誰拍走,我愿意和這個人說關(guān)于這個胸針一樁獨一份的辛秘。”
人都是會好奇的,拍賣一個秘密,比拍賣手帕上的唇印噱頭更足。
對因為冬日無聊且不事生產(chǎn)的上流社會來說,他們總是想要尋求一些不一樣,好讓生活變得不那么無聊。
坐在這里的都很清楚,有這個噱頭在,明天全巴黎社交界都會猜測是什么辛秘,得到這個秘密,自然會有無數(shù)人來向你打聽,至少半個月內(nèi),你會成為各大沙龍和舞會的座上賓。
她剛說完,紛紛有人競猜出價。
當(dāng)價格跳動沒那么大,變得逐漸平穩(wěn)時,眼見著要落到別人手里,再看當(dāng)年自己扔給歐也妮葛朗臺的胸針,夏爾葛朗臺終于坐不住了。
他當(dāng)然知道那件辛秘是什么。
堂姐豁出去不在乎家族名譽,他一家子還要在巴黎呆,那些債務(wù)一旦公開,別說這些錢了,連爵位、體面和名譽他都保不住。
本來口頭同意了這個提議,是因為想到歐也妮葛朗臺馬上要回索漠了,離巴黎這么遠,他完全用當(dāng)年伯父對他使的法子巧妙拖欠這筆債務(wù),最好讓堂姐也嘗嘗自己當(dāng)年的遭遇。
沒想到她早就不是當(dāng)初給他還債的冤大頭,甚至比她父親手段還要厲害——不對。
奧勃里翁猛地抬頭,看向一直在角落里靜靜看著自己的青年。
所以,今天的“慈善”宴會,就是為他辦的。
這筆錢根本賴不掉。
他咬牙不去看堂姐的小情人,也不等他們繼續(xù)一點點往上叫了,直接把剛才那份文件上的數(shù)額爆了出來。
“那是奧勃里翁子爵嗎?!”
“他瘋了?”
“為了一個秘密開這么大的價——”
所有人都在玩游戲,突然跑出一個人真情實感押上全部家當(dāng),誰都會懵。
奧勃里翁煞白著臉起身,走上前,在所有人眼前交付押金,在契書上按過手印。
叫價的經(jīng)紀(jì)人心里苦笑一聲,趁著這一片寂靜,把三次連忙叫過,給曾經(jīng)的同伙宣判了死刑。
“恭喜奧勃里翁子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