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薔和賈蕓直站了一下午,也不見什么動靜。賈蕓悄悄對賈薔道:“這樣等下去也不是辦法,須找個(gè)知情的問問才好。”賈薔點(diǎn)頭,道:“只是如今可以找誰呢?!”低頭想了半日,想起刑部的張侍郎昔日和賈珍交厚,自己也見過幾次,如今或許可以去問他。于是和賈蕓徑往張侍郎府上來。
一時(shí)來到張府門口,見五六個(gè)門吏立在那里。賈薔和賈蕓猶豫了半天,方壯著膽子上來見過門吏,報(bào)上名字,說要拜見張大人,煩請通報(bào)一聲。眾人讓他二人在門外等著,其中一個(gè)去通報(bào)。直過了一頓飯功夫,那人方出來,道:“我們大人身體不適,不便見客。閣下請回吧。”賈薔和賈蕓無法,只得回來。次日二人依舊是去刑部大門口哨探。
且說賈府眾人被趕到刑部之后,暫時(shí)全部被趕入大牢。時(shí)值五月,天氣已經(jīng)很暖和,只是牢房里臭氣熏天,污穢不堪。況送來的牢飯皆是酸臭的粗米澀菜,不堪下咽。眾人習(xí)慣了錦衣緞被,珍饈佳肴,如今這般田地,那里受得了,都叫苦不迭。
好不容易熬過三天,這日一個(gè)身著猩袍的官員帶著幾個(gè)兵丁來到女牢中,走到家眷一處,掃視了一遍眾人,道:“那個(gè)是王熙鳳?”鳳姐兒一聽,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只得答應(yīng)。那個(gè)堂官厲聲喝道:“帶走!”兩個(gè)兵丁過來不容分說,把鳳姐兒夾著一徑去了。王夫人等剛要哭,那個(gè)堂官又一聲斷喝:“安靜!”眾人都不敢出聲。那堂官又說:“下面我開始點(diǎn)名,聽到名字的站出來。”便開始點(diǎn)名,只聽得那堂官念道:“賈赦之妻邢氏、賈政之妻王氏、賈珍之妻尤氏……”一時(shí)讀完,道:“蒙當(dāng)今圣上仁慈,對你們的罪責(zé)不加追究,都出去吧。”眾人也不及多想,便跟著獄卒哆哆嗦嗦地往外走。
邢夫人、王夫人和薛姨媽驚疑不定地帶著寶釵黛玉等眾女眷出來。出了刑部大門,眾人站在大街上,面面相覷,竟不知往那里去。又不知賈母孤零零地身在何處,大家不禁相對而泣。
邢夫人等正在不知所措,忽見賈薔和賈蕓小跑過來,眾人皆吃了一驚。賈薔和賈蕓一見刑夫人等,也顧不得別的,趕忙上來請安,然后又把老太太的事情說了一遍。邢夫人等一聽,且悲且喜,忙忙地隨著賈薔來看賈母。
眾人一見賈母,千言萬語,卻不知從何說起,只是圍著嗚咽嚎哭。賈母在枕上聞得哭聲,睜開眼,略略轉(zhuǎn)過頭來,眼淚已從眼角流下來。賈母示意要起來,眾人忙扶賈母坐起來。
賈母見眾兒戲、孫媳、孫女等都平安回來,略略有些欣慰,問道:“老爺們和寶玉等怎么樣了?”邢夫人和王夫人對視了一眼,回道:“老爺們和哥兒幾個(gè)都沒事,請老太太不要太擔(dān)心。”賈母聽了,低頭思忖。過了一會兒,賈母又問:“鳳哥怎么不見?”王夫人正不知如何作答,邢夫人道:“因那里還有幾句話要問,故璉兒媳婦恐怕要遲些才能回來看望老太太。”賈母便不再問。
賈母歇了一會兒,緩緩地說:“鴛鴦,把那包袱拿來。”鴛鴦忙走去拿過兩個(gè)小包袱來,捧與賈母。賈母接在手中,歇了一回,然后慢慢地對邢夫人和王夫人等說道:“這是一些珠寶首飾,早年收在柜子里總也沒有用過。那日慌亂中我讓鴛鴦?wù)页鰜恚晚樖謳Я顺鰜怼,F(xiàn)在交給你們,用錢的地方多著呢。”說罷,又抬手顫巍巍地要解下耳環(huán)。王夫人忙拉住賈母的手,賈母輕輕地?fù)u頭,王夫人只得放手。賈母讓鴛鴦慢慢地解下耳環(huán),又把手上的戒指,還有手鐲等都解下來。邢夫人、王夫人、薛姨媽、尤氏、李紈、寶釵、黛玉、惜春、巧姐、平兒、賈蓉媳婦等也都忙把自己佩戴的釵環(huán)珠串都解下來。賈母道:“一時(shí)比不得一時(shí),既受得了富貴,就要能耐得住清貧。如今家里有難,大家說不得都要從省儉樸素處來。只有大家都齊心協(xié)力,方能共渡難關(guān)。”邢夫人、王夫人等忙道:“老太太訓(xùn)導(dǎo)的極是!”賈母讓鴛鴦把珠寶首飾都包了,交于王夫人。對邢夫人、王夫人、薛姨媽和尤氏道:“我把這些金銀首飾交給你們四人,這是我們家現(xiàn)在所有的家底,你們要商量著善加利用。”四人答應(yīng)著,不覺淚如雨下。地下眾人也都不禁掩面涕泣。
作者有話要說: 按:小說要放在一定的歷史壞境下,但又不等同于歷史。所以,賈府被抄,只有賈赦、賈政、賈珍、賈璉以及直屬子輩賈璉、賈寶玉和賈環(huán)等七個(gè)男主獲罪,其余人被開恩釋放,也是完全說得通的。賈府眾女眷中只有王熙鳳獲罪。鳳姐兒擅權(quán)弄事,獲罪亦是咎由自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