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逢亂世,我也不知道你是誰,既然遇到了,或許是有緣吧。”
青年褪了外衣裹了她,在野山坡處的密林里刨了個墳,慎重其事的把她給埋了。
心枯萎了數(shù)十年的樂陽,那天落下了淚,鬼魂該是沒有眼淚的,她模糊的望著墳前如松似玉的青年,無聲的哽咽。
“謝謝你,若是有來世,必當(dāng)報(bào)答公子安葬之恩。”
她屈膝而拜,墳前青年若有所感,眼神清明的望向她魂魄所在的方向,起風(fēng)了,淅淅瀝瀝的雨絲漸無,陽光沖破烏云,斑駁的照在山坡上時,樂陽郡主閉上眼睛,魂魄歸于虛無。
后來再一睜眼,她就看到了年輕的端王妃抱著她歪在榻上,而自己,重新回到了初始的時候,不過,還是個牙都沒長全的小嬰兒,,帶著滿腹的怨恨,她硬是絕食了好幾天,看著自己娘親抱著她幾乎瀕臨崩潰,樂陽郡主尋死的心終于淡了,吧唧吧唧沒長牙的小嘴,算了,活著吧,日子還長著呢,她已經(jīng)不是原來的她,大不了換個活法便是了唄。
上輩子空擔(dān)著個好名頭,與一個爛人跟爛事糾纏了一輩子,到了不得善終,這一世,她已經(jīng)不想再重蹈覆轍,或者說,她已經(jīng)不想再做這個倒霉的溫婉乖順的皇族貴女。
最近關(guān)了幾天禁閉的樂陽這回可氣大了,如意閣門口跪了一地丫鬟奴仆,長廊上散布著七零八落的盤盞跟餐羹。
丁香小聲的,繪聲繪色的跟端王妃身邊的姑姑講了郡主如何大發(fā)神威。
“晌午的膳也沒用,餓了有幾頓了,砸起碗盤來倒是不含糊,小的們都不敢勸去,姑姑,您老人家給想想招吧,這樣下去郡主可吃不消啊。”
主要是,大家也吃不消了。
桂姑姑頭又突突的疼了起來,可她還得卯足了精神去跟端王妃交代下,端王妃這兩天為了郡主跟王爺使小性鬧脾氣,王爺氣的滿屋子竄了幾圈兒,撿了個看著便宜的花瓶給砸了。
不砸還好,一砸,王妃勃然大怒。
“你竟敢砸我娘家陪嫁來的東西,端王爺你好大的架子,下一步是不是要寫休書,跟我一別兩寬,各回各家了!”
語罷痛哭不休。
端王爺后院起火,白著臉落荒而逃,一去就是大半天,王府里被鬧騰的雞飛狗跳,各院里的姨娘們把門一關(guān),不是身上不舒服就是頭上不得勁兒,只有一個白姨娘,夜夜倚門空等,希望王爺能來她這里春風(fēng)一度。
端王爺灰溜溜的睡了好幾天書房,別說春風(fēng)了,西北風(fēng)他都不敢度。
后半夜,端王府里忽然亂成了一鍋粥,一向靜謐的如意閣燈火通明,驚慌成一團(tuán)。
樂陽郡主迷迷糊糊的咳了幾聲,皎白的睡衣上點(diǎn)點(diǎn)血跡觸目驚心,她一向有嘔血的病癥,這些年哄得好,已是許久沒發(fā)病,今兒這一出,驚的端王爺跟端王妃差點(diǎn)鞋都沒穿就奔這來了。
“外面吵什么,讓他們滾出去。”沙啞虛弱的聲音從幔帳后面?zhèn)鱽怼?
樂陽心煩意亂的很,吐口血而已,又不是要死了,這些人吵的她頭都要炸了。
待再要起身發(fā)作一番,只覺得身子一軟,天旋地轉(zhuǎn),眼前頭一黑,撲通一聲又栽了回去……
夢中依稀似乎看到了那年葬她的青年,她隱約記起包裹她的那件外袍,是太醫(yī)署的官服,他腰間玉墜清脆叮當(dāng),與懸著一墜兒黑鐵的腰牌晃悠在她眼前,是宮里的太醫(yī)么?上面是什么字兒,看不清楚……
樂陽郡主是被手臂上酸脹的痛麻感驚醒的,她強(qiáng)忍著不適,緩緩張開眼睛。
“郡主!您醒了!”丁香喜極而泣。
“叫什么叫。”吐血過后的喉嚨里發(fā)出的聲音暗啞不堪,到是不減怒意。
丁香委屈的躲去一邊。
萬萬沒想到,自己一睜眼看到的竟然是一個陌生的男人,他手里捏著一根針,針的那端,扎在她的手臂上,玉冠束發(fā),額下一張光潔白皙的臉,柔和中透著幾分清明的冷峻,這是一個極俊美,而不張揚(yáng)的年輕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