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露出一抹魚肚白,柯采依就睜開了眼。畢竟是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環(huán)境,睡得并不安穩(wěn)。她輕手輕腳地下了床,給倆娃娃掖了掖被角,走出房間,從井里打了桶水,用冰冷的水沖了把臉。井水凍得她打了激靈,這下完全清醒了。
她將剩下的最后一點糙米和番薯混著煮了一鍋粥,又做了個涼拌馬齒莧。做好早飯,她就去把兩個小家伙從床上撈起來。
柯采依打算好了要去趟城里賣天麻,雖說也可以將藥賣給村里的赤腳大夫,但是怕賣不出好價錢,還是去城里找正兒八經(jīng)的藥鋪穩(wěn)妥些。
柯采蓮聽到要帶他們一起去城里,頓時心花怒放,嘴角高高揚起,彎成了一道月牙兒。原主小時候跟著她爹去過一次,這對雙生子是從未去過,這下子連看著沉穩(wěn)的柯均書眼睛都在放光。
這里的村民要想置換東西都得去縣城,尤其是每逢“一四七”的大集更加熱鬧,周邊各地的商販都會前來。今兒個正好碰上是初四,柯采依一來想帶著弟弟妹妹去逛一逛,二來是怕王大疤來報復(fù),不放心把他們留在家里。
從綿山村步行去縣城要走一個多時辰,很多村民天不亮就起來趕路。不過柯采依不打算走著去,弟弟妹妹還太小,走不了那么遠(yuǎn)的路。
村頭的周大爺有輛牛車,每到趕集的時候他都要去縣城賣菜,順便可以捎帶村民,一文錢一個人。柯采依昨天翻遍了家里,只找到八個銅板,真是一窮二白,不過坐車還是足夠的。
等柯采依他們仨走到牛車那里時,車上已經(jīng)坐了幾個人。原主性子孤僻,不愛接觸人,她家又處在村子外圍,所以她跟村里很多人并不大相熟,甚至有些人都叫不出名字。不過有個戴著灰色頭巾的婦人卻是她認(rèn)識的,就是住在她家屋前的牛大娘。
“牛大娘,去趕集啊。”柯采依主動打起了招呼,原主不愛搭理人,不代表她也要如此。正所謂“遠(yuǎn)親不如近鄰”,與村里人搞好關(guān)系絕對是百利無一害。
牛大娘有點詫異,這丫頭怎么轉(zhuǎn)性了?因為她娘陳氏有一手漂亮的針線活,她便去討教過幾次,但每次去柯采依都躲進(jìn)房間不怎么出來見人,為此她還聽陳氏抱怨了好幾次,擔(dān)憂這個女兒太過孤僻怕生,以后不會討婆家喜歡,當(dāng)時她也只能以柯采依年紀(jì)還小來安慰她。
后來陳氏的葬禮她多少去幫襯了點,但之后就與她家沒有什么來往了。不是她心狠,實在是年景不好,她一大家子人也過得緊巴巴地,實在沒能力接濟(jì)幾個外人了,故而乍聽到柯采依和她打招呼,愣了一下。
不過牛大娘很快就回過神來,笑著說道:“是啊,采依,你這是也要帶弟弟妹妹一起去縣城?”
“嗯,他們長這么大還沒去過呢,就帶他們?nèi)ルS便轉(zhuǎn)轉(zhuǎn),見見世面。”
牛大娘想了想還是忍不住開口:“丫頭啊,別怪大娘多嘴,我有句話必須得說。你爹娘去得早,現(xiàn)在你是大姐你當(dāng)家,得早早立起來了,這柴米油鹽樣樣都要錢,要省著花咧。倆娃娃留家里就好了呀,何必花這個錢坐啥子牛車。”
牛大娘來的很早,占據(jù)了靠里的一個好位置,腳邊的籃子里裝著攢下來的幾十個雞蛋和一兜子白蘿卜,平日里舍不得吃,都是要去城里賣錢的。要不是為了趕早去能賣個好價,她都不舍得花錢坐牛車。
柯采依笑笑:“多謝大娘提醒,我心里有數(shù)的。”
“姐,要不我們還是不去了吧,在家等你回來就好。”柯均書年紀(jì)小,但心思敏感,已經(jīng)能聽得懂大人們的話。牛大娘的幾句話讓他覺得很不安,家里已經(jīng)沒錢了,他不應(yīng)該在這種時候還浪費錢。
柯采依將他摟在懷里:“姐姐說好了帶你們?nèi)ゾ鸵欢ㄗ龅剑怨月犜挘芸炀偷搅恕!?
牛大娘見狀也不再多說什么。
經(jīng)過幾天秋雨的洗禮,此刻的天空一片蔚藍(lán),在朵朵白云的映襯下,木塘縣的城樓顯得分外巍巍古樸。
柯采依隨著人/流進(jìn)入城內(nèi),她本以為自己已經(jīng)來的夠早了,沒想到城里已經(jīng)是熙熙攘攘,熱鬧極了。木塘縣處在大運河必經(jīng)之路上,又建了一個碼頭,故而人來人往,商貿(mào)繁榮。街道兩旁商鋪林立,小販小攤賣的物什琳瑯滿目,街面鋪了大塊的青磚石,十分平整。
雖說這個朝代商人地位也不高,“商”依然是排在“士農(nóng)工”后面,但商業(yè)已是頗為發(fā)達(dá),商籍也可以考科舉,江南商區(qū)更是朝廷最重要的稅收來源之一。
柯采依帶著柯采蓮和柯均書饒有興致地四處轉(zhuǎn)了一圈,初次進(jìn)城的倆娃娃眼睛都看不過來了,看什么都新奇地緊。
柯采依不想耽誤工夫,直接向路人借問了下藥鋪的位置,七拐八拐地走進(jìn)了一家據(jù)說是老字號的藥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