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暫時不可以,姐姐還有其他的事。外面冷,你快回去吧。”楊綿綿搖了搖頭,從衣服口袋里摸出一條巧克力棒給女孩兒,這是在車上時武小四給她的。
告別了小女孩兒,楊綿綿踏著厚厚的積雪往女孩兒指的那個地方走過去,村在的家在這條路的盡頭。地上的積雪很厚,像是積了一夜似的,走了不到十米,就累得人氣喘吁吁,回過頭,木屋旁的小女孩已經(jīng)不見了,木門重新關(guān)上,小鎮(zhèn)里再無其他氣息,重新恢復(fù)成了一片死寂。
楊綿綿垂下眸子,繼續(xù)朝盡頭的房子走去,一步……兩步……十步……終于離那棟房子越來越近,甚至能看到門上繁復(fù)的花紋。
楊綿綿在門前站了一會兒,這花紋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看過,正當(dāng)她猶豫著要不要扣響房門的時候,一陣刺耳的尖叫聲忽然把她從夢境里拉了出來。
聲音是從樓上傳下來的。是個女人的聲音,因為破了音,一時沒辦法分辨是溫雅還是郁佳。
楊綿綿連忙穿上鞋往二樓跑。
“我的眼睛!我看不清了!我是不是要瞎了!”其他人擠在門口,楊綿綿推開人群走了進(jìn)去,看到溫雅坐在床上大喊大叫,眼睛通紅,眼淚不停的從眼眶里溢出來。
“沒事,沒事,估計是得了雪盲癥。”陸媽媽正坐在床沿邊安慰道:“我讓小北區(qū)給你叫醫(yī)生。雪盲癥在我們這里很常見的,你多休息一會兒,明天早上起來說不定就好。”
醫(yī)生很快來了,用了藥了,也說不是大問題,溫雅這才慢慢恢復(fù)了情緒。
楊綿綿這才有空注意時間,她這一覺竟然睡了一下午,現(xiàn)在都已經(jīng)5點過了,不過外面都是白雪,看起來還挺亮堂。
陸阿姨已經(jīng)在做飯了,安頓好溫雅,并讓楊綿綿和郁佳兩人幫忙照看著,她就下去弄菜去了。
楊綿綿看著依舊拉開的窗簾,問道:“你們剛才睡覺的時候沒拉窗簾嗎?”
郁家朝溫雅那努了努嘴:“她一直在拍照片。”
正準(zhǔn)備離開的男孩子們聽到這話終于知道溫雅為什么會得雪盲癥了。
這簡直就是作死。
等其他人都走后,楊綿綿來到窗邊,緊緊的看著遠(yuǎn)處那一片山丘,越看眉頭擰的越緊。
“怎么了?”郁佳小聲問道。
楊綿綿看了看上了藥躺在床上休息的溫雅,沒做聲。
今天的天氣還挺好,陽光很足,此時已經(jīng)到了傍晚,太陽西斜,隱于遠(yuǎn)處的山巒之后,西邊盡頭的那片天際的顏色比其他地方都要亮堂許多。可是奇怪的是,遠(yuǎn)處的那片雪丘和中午看到一模一樣,連反光的點都一樣,沒有絲毫的變化。
就像是一幅靜止的畫。
由于大家下午睡了午覺,吃了飯后,一群體力充沛的小伙子終于憋不住了,借著消食的名義撒丫子往外跑,堆雪人,打雪仗,看得來往的行人也忍不住跟著樂呵。
溫雅喝了粥已經(jīng)睡下了,楊綿綿和郁佳坐在門邊看著這些男孩子玩。此時的小鎮(zhèn)確實是個不錯地方,安靜,悠閑,遠(yuǎn)離了城市的喧囂,遠(yuǎn)離了繁忙的學(xué)業(yè)和沒日沒夜的加班,幾個之前素不相識的人因為這場臨時起意的約游走到這里,在嬉笑打鬧中慢慢熟悉。
就連一向高傲的溫予都忍不住加入了他們,幾個人在門邊上堆了一個等人高的大雪人,凍得手指間通紅,卻似乎一點也敢感受不到。
夜幕漸漸降臨,街上幾乎已經(jīng)不見人了,家家戶戶都亮起了燈。見雪人堆好了,郁佳也跑去和雪人合了一個影,然后搓了搓手哈出一口白氣對楊綿綿道:“腳都凍僵了,咱們回去吧。”
進(jìn)屋后,陸阿姨正在客廳里看電視,這邊沒有網(wǎng),電視只能接收幾個地方頻道,而且信號不好,還經(jīng)常有雪花。幾個跟著進(jìn)屋的男孩兒看了幾眼就沒興趣了,紛紛上樓去了。
“我也上去看看溫雅。”郁佳跟著起身。
楊綿綿坐在沙發(fā)上和陸阿姨一起看閃著雪花的電視。電視里放的好像是地方臺,演的是鄉(xiāng)村愛情,一股七八十年代的風(fēng)格,楊綿綿看了一會兒也看不進(jìn)去了。不過陸阿姨看的津津有味:“我就喜歡看這個電視劇,樸實。”
正說著話,郁佳突然下來了,身后跟著武小四他們幾個人,臉色都不太好。
“溫雅不見了。”郁佳道。
“怎么會呢?”陸阿姨頓時愣住了,“我一直坐在這兒看電視,沒看她下來啊,是不是去上廁所了?”
郁佳搖頭:“廁所里沒人。我已經(jīng)找過了,二樓我們都找遍了,沒看到她。”
這一下,陸阿姨也一下慌了神,也顧不得看電視了,連忙把在房里看書的備忘錄給叫了出來,讓大家在屋里找找。
可是屋里就這么大個地方,要是真的藏了人,一眼就能看見。
“她真的沒下來啊。”一個大活人就這么沒了,陸阿姨慌得不行,問道:“你們剛才在門口玩有看到她嗎?”
楊綿綿和郁佳齊齊搖頭,他們一直坐在門口,若是有人出來不會不知道。這個房子有沒有后門,溫雅就像是突然失蹤了一樣。
“一個大活人不會無愿失蹤的。”溫予臉色難看:“我們報警。”
“對,對,報警,趕緊報警。”陸阿姨連身符合。
電話在樓上,幾人連忙往樓上沖。
楊綿綿落后一步,拉住欲跟上去的王大川。
王大川像觸電了一樣,咻得一下抽回了手,眨眼間的功夫臉色慘白。
“你、你干什么?”王大川似乎很怕楊綿綿的碰觸,往后挪了一步,直到抵到了樓梯口。
楊綿綿道:“你剛才比我們先回來,沒發(fā)現(xiàn)什么嗎?”
王大川正要搖頭。
楊綿綿聲音一冷:“你想清楚再回答我,不然我就抓了跟著你的這只女鬼幫她超渡超渡。”
王大川的瞳孔迅速收縮了一下,不敢置信道:“你……你能看見思思?”
楊綿綿沒說話,但是眼神卻往王大川旁邊挪了挪,盯著躲在王大川身后的那個女鬼,對方瑟縮了一下,露出驚恐的表情。
過了片刻,王大川才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嘶啞著聲音道:“剛才回來后我在一直在隔壁房間整理行李,除了中途聽到有人開窗戶的聲音,并沒有聽到其他動靜。”
王大川神情懇切,楊綿綿卻并沒有就此放他走:“你不是說你這里的人嗎?你一定知道什么。”
“我……”王大川舔了舔干涸的嘴唇,目光在身側(cè)女鬼臉上看了看,眼神沉痛又無耐。知道楊綿綿能看到思思后,王大川就知道自己的秘密恐怕瞞不住了。
“我是說我是蒼北縣的人,但不是這個鎮(zhèn)子。”王大川往頭上望了望,見沒人下又道:“這個鎮(zhèn)子,在我的家鄉(xiāng),被稱為蜃景。”
“蜃景?海市蜃樓的意思嗎?”
“也不全是。”王大川點了點頭,隨后又搖搖頭:“具體的我也不知道,祭祀說,蜃景是真實存在,但是卻猶如鏡子的另一面,從來沒有人能從我的家鄉(xiāng)走到這里,但是有時卻會有有緣人從蜃景里走出來,去到我們的村子,但是這種情況很少。。”
楊綿綿:“你所說的蒼北縣就是約游帖上面的那張照片上拍的地方吧。”
王大川點了點頭。
楊綿綿:“那你怎么不直接回去?”
王大川聞言頓了頓,苦笑著搖了搖頭:“真正的蒼北縣,出來了就回不去了。我這次也是想來碰碰運氣。祭祀曾說過,若是誰擅自出鎮(zhèn),就會受到神靈的處罰,給身邊所有的人帶來災(zāi)難。我原來不信,可是現(xiàn)在……所有和我親近的人都被我害死了,就連思思……她的神智正在慢慢消散,很快也會真正的離我而去了,我想趁她還記得我,帶她回家見見我阿媽。”
如果王大川說的是真的,那溫雅的消失應(yīng)該和那真正的蒼北縣有莫大的關(guān)系。
過了一會兒,打電話報警的人垂頭喪氣的走了下來。
“電話打不通了,不管是撥家里的電話還是報警電話都一直提示在占線中。”
“不行的話,我去找鄰居組織人找找吧。”陸阿姨提議道,其他人自然沒有意見。
一個大活人不見了,今晚是沒法睡覺的。
因為楊綿綿和郁佳是女孩子被留在家里看家,順便等人,萬一郁佳自己回來了呢?
這個女孩兒雖然有點作和任性,但是在這個時刻,沒人會去在意這些,都喜歡她能平平安安的回來。
所有的人都出去后,楊綿綿把王大川的話對郁佳說了一遍。
這種神神道道的東西,郁佳比她專業(yè)。
郁佳沉思了片刻,道:“有一種可能,這里是一處幻境。不對!”瑜伽說話自己都否定了自己的猜測:“如果王大川說的是真的,那這兩個地方應(yīng)該都是真實存在的。”
“會不會有一種情況,就是幻境和實景融合,在兩個村子都被什么陣法包裹了起來,形成了無法逾越的屏障。”
“你說的這種情況也不是不可能,理論上是成立的,但是實際上很難做到,活人若是在幻境之中,很容易迷失自我。”能給楊綿綿普及道家知識,郁佳覺得特別有成就感。
理論上成立,便說明有這種可能。
出去找的人找了兩個多小時才回來,外面又在下雪了,頂著一頭風(fēng)雪回來的人,臉色難看至極。
他們把整個鎮(zhèn)子都快找遍了,還是沒找到人。現(xiàn)在又下了雪,只能明天再找了。由于溫雅失蹤了,楊綿綿自然又回到了二樓和郁佳作伴。
下午在陸阿姨房里她已經(jīng)感受過了,對方房里很正常,沒有陰氣鬼氣之類的。
剛剛失蹤了一個同伴,相信這一夜對很多人來說都是個不眠夜。
直到凌晨2點過的時候,楊綿綿估摸著就算那些人在睡不著這個點也應(yīng)該犯困了,這才悄悄起身。窗戶一直是打開的,睡覺的時候她刻意留了快縫隙。
來到窗邊,楊綿綿拿出早就準(zhǔn)備好的登山繩,這些東西真是要多虧了武小四,沒想到還真是派上用場了。
楊綿綿個子嬌小,運動神經(jīng)也很發(fā)達(dá),她動作輕盈的像一只貓,拽著登山繩,很快就落了地,然后飛快的朝遠(yuǎn)處的山丘跑去。
山丘離他們這棟房子并不遠(yuǎn),大概也就幾百米的距離,楊綿綿花了半個小時來到山腳,又下了半宿的雪,地上的積雪又厚了許多,但是讓人奇怪的是,越往山丘上走,這里的積雪卻越淺,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怪異感。
打開金滿路app的地圖,上面顯示離標(biāo)注的蒼北縣似乎是要近一些了,如果按照地圖的指示,這里應(yīng)該是一處山谷的入口。
楊綿綿仰頭望了望山丘上面落滿積雪的樹木,又往前走了一段距離,但是不管她怎么走,地圖上顯示的都是在原地踏步。
如果照這樣的情況,走到累死都走不過去的。
最后楊綿綿只能原路返回了這個地方,不過在臨走前,她特地在選了一顆樹,將自己的手套系在了上面。
她出來這一趟沒有驚動任何人。
回去后,拍了拍身上的雪花,等身上暖和了起來這才脫了外套鉆進(jìn)了被子。可能是因為累極了,這晚上沒有再做夢了。
第二天,天一亮所有人就起來了,繼續(xù)組織人去找。好在電話打通了,連忙報了案,警方承諾會立馬派人過來調(diào)查,眾人這才稍微松了一口氣。
不過讓人揪心的事,知道下午,依舊沒找溫雅,而且奇怪的事連警察的影子也沒見到。后來又打電話過去詢問,卻被告知,已經(jīng)派了人員過來調(diào)查,但是現(xiàn)在前來調(diào)查的警察也失聯(lián)了。
……
一種莫名的恐慌縈繞在所有人的心頭。
楊綿綿看了看時間,五點鐘,逢魔時刻到了,昨天溫雅就是在這個地方失蹤的。她指了指昨晚自己去探過路的山丘,道:“你們?nèi)ド缴险伊藛幔恳晃覀內(nèi)ツ沁吙纯窗伞!?
任安道:“那里我們昨晚就去找過了,沒有。”
“昨天天黑了,萬一看漏了呢。這個地方除了山里哪里還能藏人?”楊綿綿堅持。
眾人一想也是這個道理。
臨走的時候,陸媽媽忽然把行備忘錄叫了過去,說是要去找鎮(zhèn)長說明一下情況,就不跟他們?nèi)チ恕罹d綿深深的看了一眼她,看得對方有些不自在的別開了眼睛。
一行人再次往哪山丘走過去,楊綿綿昨晚上留下的腳印已經(jīng)被完全覆蓋了,來到山腳下,楊綿綿抬頭往上面的樹上看去,昨晚系的手套已經(jīng)不見了。
雪在黎明左右就停了,如果是早上有人過來取走的,雪地上一定會留下腳印,但是這里沒有。
“走吧,我們進(jìn)山看看。”
大家應(yīng)了一聲,一個跟著一個往山丘上周。
“這里不對勁。”郁佳來到楊綿綿身側(cè),她手中有個小巧的羅盤,但是現(xiàn)在羅盤滴溜溜的轉(zhuǎn),壓根兒沒有停下來的意思。郁佳有些害怕:“這里磁場太混亂了,搞不好這里就有什么幻境,我怕我們會迷路。”
郁佳剛說完,就見走在前面的任安忽然退了下來,一臉驚恐:“我、我們好像遇到鬼打墻了。”他指著前面的一棵樹,樹干上有一團(tuán)雪:“這是我剛才拍上去的,但是我們走了一圈,又回來了。”
郁佳表情一變:“這里真的有個迷幻陣。”
眾人這時回頭望后往,身后是密密麻麻的樹,小鎮(zhèn)不見了。
白日見鬼了!
這一瞬間,幾個大男人都被嚇得一臉快要哭出來的表情。
“哎呀,你們可別哭,聲音大了,書上面的雪都要落下來了。”楊綿綿提想到,所有人當(dāng)中只有她最淡定,甚至嘴角還有一抹似有若無的淺笑。
淺笑?
“你們在這么看著我干什么?我又不是鬼。”楊綿綿撇了撇嘴唇,看著app上的導(dǎo)航顯示,往前走了幾步,又回頭瞪著掉隊的幾個男人:“走啊,你們想在這里凍成人棍嗎?”
黃昏降臨,逢魔時刻,這個時候陽氣下沉,陰氣上升,陰陽交匯,氣場最不穩(wěn)定,昨天溫雅就是這個時候消失的,他們要想走出這個地方,唯一的機會就是現(xiàn)在了。
他們現(xiàn)在遇上的鬼打墻幻境可她昨夜里走了那么久原地不動好多了,至少app上他們是在動的。
只要在動就是好事,有金滿路app的地圖在手還能迷路不成。
剛開始,她發(fā)現(xiàn)每當(dāng)自己繞過山石和樹木的時候就會偏離標(biāo)記的路線差很大一截,后來索性也就不管了,一門心思按照路線直愣愣的往前走,發(fā)現(xiàn)居然能一頭穿過擋路的樹木。
其他面對這一幕也是震驚的長大了嘴。
這里虛虛實實,若是沒有這個地圖,誰能知道哪棵是真樹,哪棵是假樹?
一個小時后,他們終于走出了山林。
楊綿綿看著app地圖上顯示的地址,松了一口氣。
蒼北縣,她來了。
站在山腳往前望,那是一個山谷,山谷里數(shù)十件瓦房落錯而至,他們現(xiàn)在的位置是在山谷的右側(cè),山谷口正對著的地方是一望無垠的雪白,而他們往后看,后面是連綿不絕的山丘,再也找不到一點那片林立著2層樓房的小鎮(zhè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