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晚亭畔,梧桐葉細。明月澄亮,遠處有隱約的山巒殘影,籠著烏云。近處,夜風(fēng)吹來,樹影蕭瑟。那流動的光澤,那一陣陣忽高忽低的嘯聲,如銀色的海潮起伏。漸次的,夏末未敗的花,還開得郁郁蔥蔥,芬芳宜人。
許容與沒什么表情,和哥哥的幾個同學(xué)一起站在愛晚亭外。面容清矍的男生神情淡漠,和幾個高大的男生面面相覷。許奕的幾個兄弟已經(jīng)很尷尬了,許容與倒沒有受影響。他余光中映著愛晚亭,夜風(fēng)將亭中男女的對話,斷斷續(xù)續(xù)地帶來。即便,他并不想知道——
晚會結(jié)束得晚,又是國慶前夕,愛晚亭附近逗留的學(xué)生并不多。葉穗被許奕拉來小亭中,頗是無奈地嘆口氣。
她的前男友,情商時高時低。例如他明明看到前女友和弟弟在一起,他寬容地不多問,選擇相信他們兩個;但他又時而天外飛仙一筆,都這樣的情況了,他的思路仍然筆直,要拉她來告白。
葉穗委婉表示兩人之間沒有復(fù)合的可能。
許奕:“你聽完我的話再說吧。”
于是葉穗跟他站到了這里,吹著四面冷風(fēng),面孔由粉白被凍得通紅。她了無生氣,只想速戰(zhàn)速決:“有話快說,我快凍死了。”
許奕盯著亭中低頭跺腳的女生看,略微出會兒神。
他的前女友葉穗,是出名的美人,同時出名的,還有她的沒心沒肺。在他認識她前,聽說她平均三個月就會換次男友。分手理由千奇百怪,有時是男方的錯,有時是她覺得沒意思了。她對愛情充滿了熱情,但一旦得到,這愛情就退得,未免太快了些。
許奕俯眼望著她半晌:“穗穗,我們分手后,你過得還好么?”
葉穗笑一下:“挺好的。你呢?”
許奕:“不太好。”
葉穗:“……哦。”
她眼角余光忽然看到亭外站著的少年,許容與在梧桐樹下,側(cè)臉上月光浮動,英氣的眉,清明的眼。他看來一眼,目光寥寥,像站在她夢境外般遙遠。這樣的疏離,讓葉穗心空了一下,又生氣他的無所謂。葉穗走著神,口上說的話就隨便了:“感覺不好的話就多睡睡覺,寫寫作業(yè)。或者跟朋友們胡吃海喝一頓。天下美人多的是,前任一撥又一撥。兄弟,沒必要這樣。”
許奕:“……兄弟?”
葉穗回過神:“呃……”
許奕眉目英俊,緊盯著她,乍然看出她的漫不經(jīng)心。許奕臉色變了下,他垂下眼,認真地:“葉穗,你沒有心么?我們才分手多久,我就成你‘兄弟’了?”
“暑假的事我想過了。你喜歡打工就打工,你說得對,我不了解你對金錢的需要,還在因為你和男生說幾句話而吃醋。你覺得累,覺得我幼稚。但是反過來,難道不能理解成我在乎你么?是我錯了,不該和你吵架。但是你也不應(yīng)該輕易說出‘分手’啊。我今天晚上在你們院的演出上看到你,我看到你,意識到我憤憤不平,是因為還在喜歡你。”
“我像個祥林嫂一樣到處抱怨……穗穗,我想說,”男生說到這里,不好意思般的,臉紅了一下,“如果你還沒有交新男友的話,我們復(fù)合怎么樣?這次,我會改正錯誤,努力去理解你的世界。”
葉穗發(fā)怔。
她看他幾分羞澀的模樣,忽然想到自己半年前喜歡的,就是他身上這樣陽光的、無憂的大男孩氣質(zhì)。自小家境幸福,受到良好教育,沒有遇到過太大挫折,他像太陽一樣發(fā)著光,吸引她這樣躲在幽暗中的怪物。
可是她和許奕終究是不一樣的。
相處越久,越能感覺到。她為一點錢算來算去的時候,他不知道旅個游而已為什么女友要拒絕。她因為酒吧賺錢多去打工的時候,許奕在吃醋酒吧的男生都盯著她看。她被學(xué)業(yè)壓得喘不過氣的時候……他一個法學(xué)院的,自己的功課還馬馬虎虎,根本沒法幫她。
對許奕的感情越來越淡,以至于完全不再有感覺,并非是一點先兆都沒有的。然而那些先兆,許奕根本注意不到——他過得這么幸福,有親人有朋友有女友,他哪里會注意到女友的厭煩呢?
想到這里,葉穗微笑一下:“你是很好的人,但是……”
許奕氣急敗壞打斷她:“又要給我發(fā)好人卡了?為什么不試著復(fù)合?你又沒有交新的……對了你沒交新男朋友吧?”
他驟然緊張,覺得她分手才兩個月就交新男友未免太過分,但是葉穗這種女人,從來不缺男人追……葉穗愣了一下,想到自己本來有追許容與的意思,但是……她視線溜了一下,忽然和亭外的許容與對視一眼。
葉穗頓時呵了一聲,扭過臉,面對許奕。她道:“沒有交新男友,但是……”
許奕:“那就好了——”
“你聽我說啦——”葉穗白他一眼,就是一個白眼,都流光溢彩,分外嬌嗔。而葉穗深吸口氣,忍著讓她渾身哆嗦的寒氣,大大方方地走到許奕面前。她沉思后溫柔道:“許奕,你這么帥,從小到大追你的女生很多,你不缺女生的喜歡,所以我拒絕了你,你才對我念念不忘。”
“因為我不愛你,所以我在你心里變得完美。”
“但你以后會認識更多女生,你會發(fā)現(xiàn)我不算什么。”
葉穗踮腳,像模像樣地拍了拍他肩膀,笑瞇瞇:“而我葉穗,就想在你心里做個完美女人。所以,我拒絕和你復(fù)合。”